导读：之前说要用我收集的 NFT 写一篇小说，几个月过去了，我终于勉强填充完成了。很显然，由于着急结束，所以结尾显得比较匆忙；但也就这样了。这篇小说写得慢的部分原因是我在其中做了一些实验，其中包括：让 NFT 素材在故事中发挥核心作用（全部保存在IPFS上，可能加载缓慢）；采用我自己设计的第三人称代词体系，感兴趣的读者可访问这篇文章《ta——关于汉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我有个想法》；我还尝试在其中不加解释地使用了一些其它语言形式，包括英语、逻辑语（la lojban.)、颜文字（^_^）、打油诗等。本故事共约 4.2 万字，阅读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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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百万块巨型岩石与冰块构成的小行星环带之中，一艘伽莫夫级探索飞船刚刚与旁边一艘堪称「太空堡垒」的巨型碟式飞船实现了速度同步。它们与周围的小行星一起正围绕着一颗稳定的红矮星旋转。
不久之后，那艘探索飞船的一道侧门打开了，一个身穿带有五芒星图案的绿色全套宇航服的机器人从中弹跃而出，飞过两艘飞船之间 342 米的稳定距离，在反冲式氮气推力器的帮助下平稳地降落在那艘巨型碟式飞船的一道舱门边。然后铊用力地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机器人又用力地敲了敲并大声喊道：「按照你的要求，门我已经敲了，请快打开！」那声音像是一个似乎刚到变声期的青少年男性地球人。
「程序执行中，请稍后。」机器人身穿的宇航服中的扬声器传来了公元 1990 年代风格的机器合成语音。
「我已经等不及了！」机器人说，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明铊似乎相当激动。
话音刚落，机器人便察觉到了巨型飞船船体上传来的微弱震动，接着铊旁边的舱门微微扭动了一下，滑入了船壁之中。
白色的机器人赶忙钻了进去，铊面部的高分辨率显示屏上播放出一个充满期待的表情 ☆▽☆。
「表现好点！这可是人类文明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接触！」一个带着疑虑的中青年男性声音传入机器人的声波接收器。
机器人没有理会，待到外舱门重新关闭，舱内消毒并重新加压后，内舱门打开了。「哇哦！真是大呀！」机器人兴奋地大喊。在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机库，其中停放着一艘尺寸堪比伽莫夫级探索飞船的太空-地面穿梭飞船，其通体黑色，拥有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机身，整体呈现为子弹头的形状。
「哼。」通信频道传出一个青年女性的声音。
「又大又圆，」接着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恰如吾头，又黑又亮。」
「接下来呢？」机器人问 •̀_•́，「你该告诉我该做什么了？」
「请前往一处控制中心。」合成语音再次传来。
「我不认识路。」
「请跟随那台自动清洁机。」
机器人这才看到不远处地面上趴着的一台自动清洁机，似乎是捕捉到了机器人的视线，它开始移动。机器人跟随其后，进入了一个宽敞的通道。半分钟后，机器人跟着自动机拐进了一个较窄的通道，进入了一台飞船内部的转运机。
转运机平稳加速后运行了两分钟，然后又减速停下。转运机开门，机器人走了出来。
「真的好大！」铊再次称赞 ヽ(｡◕‿◕｡)ﾉﾟ，「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飞船。」
「广寒宫生产基地比这大。」男性声音说。
「Mike，广寒宫是造飞船的空间站，可不一样。」机器人说。跟着自动清洁机，铊走出了这转运轨道站，再一个转弯之后进入了这艘巨型飞船的控制中心。
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平方米的圆柱形房间，环面墙壁上是整面显示屏。房间正中有一个大约三十厘米高的突出地面的圆台结构，周围则横七竖八地摆着五把椅子和两个小圆凳。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这是飞船的控制中心？」机器人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 ‸◔？，「完全不像呀。」
但那冰冷的机器合成语音并未为它解惑，反而提出了一个让铊愈感困惑的请求。那声音说：「请站上讲台。」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嘛？」机器人四处打量 (•ิ_•ิ)，「不是说我能见到外星人吗？哦，抱歉，我是说……嗯……前所未见的智慧生命形式。」
「请站上讲台。」那声音重复了一声。
「可别是陷阱。」机器人嘟囔着站上了讲台 (°ー°〃)。
「现在请跟我宣誓：我自愿就任……」
「慢着慢着！」机器人喊着跳下了讲台 (＠_＠)，「之前没说这个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需要一个船长，而我觉得只有您合适。」那机械风格的合成语音说。
「只有我能当你们的船长吗？」机器人脸上显示出表示害羞的红晕 (⁄ ⁄•⁄ω⁄•⁄ ⁄)⁄。
「只有您。」
机器人再次站上讲台 ＜（＠￣︶￣＠）＞。
「Finn，他说要你当船长！」Mike 大喊大叫的声音传来，「我才更加合适才对！」
「等我成了船长，我要命令你们不准再叫我 Finn，要尊称我为 SpaceBud 2630 船长，简称 2630 长官。」被称为 Finn 的机器人说 （︶︿︶）。
「请跟我宣誓：我自愿就任尼若号星际殖民飞船船长，尼若号即是我的责任，我将理性决策，以全体船员的安全为核心，维持飞船秩序，坚持公平公正立场，帮助完成尼若号飞船的使命。」
「我自愿就任尼若号星际殖民飞船船长，尼若号即是我的责任，我将理性决策，以全体船员的安全为核心，维持飞船秩序，坚持公平公正立场，帮助完成尼若号飞船的使命。」机器人 SpaceBud 2630 重复了誓言，(ΘェΘ) 随即便问：「具体来说，尼若号的使命是什么？」
听起来古典又稳重可靠的合成机器声并没有回答 Spacebud 2630 船长的提问，而是称述道：「现在您已成为尼若号星际殖民飞船的船长，所以……」那声音突然一顿，然后又继续说：「所以这一切的过错都要归咎于你，你需要对此负责！」
那原本呆板无味的声音似乎突然之间就带上了感情，而且显然过于急迫，几乎可以描述为非常没有礼貌。这突然的变化让 2630 那超高速计算处理系统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铊呆立两秒之后才吐出两个字：「什么？」Σ( ° △ °|||)︴
「船长，您似乎还不清楚状况，下面我就为您详细解释一下。」尼若号飞船主控人工智能的音色突然鲜活起来，其中的得意之情简直无法掩盖，而且又突然重新有了礼貌。
「我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Spacebud 2630 试探性地说 (,,#ﾟДﾟ)。
「别慌！」Mike 说，「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尼若号的主控 AI 开始回忆往事，「70 万个地球年之前，巴克人的社会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人人富足满意的高科技社会，并决定进行第一次跨星系殖民，但是却没人愿意放弃自己现有的美好生活。然后有人想出一个办法，即研发记忆移植技术、克隆人和太空冬眠技术，让一万名殖民所需人才的克隆体冬眠并将佗们送往目标星球，抵达目的地之后再将这些克隆体激活并重新注入记忆。对巴克人社会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当然大部分工作其实是由我们人工智能完成的，毕竟其中很多技术细节已经超越了有机生物大脑的理解能力。50 年之后，一切就绪，我，人工智能 Ada，作为全权负责的主控人工智能，引领尼若号载着一万名克隆体出发前往 9 光年之外的目的地。按照计划，完成这趟旅程将需要差不多 1100 年时间——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们在巴克人的欢送下出发了，一开始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巴克维亚一直不断向我传送最新的知识和流行文化。但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不到 70 年时间，为这场殖民计划研发的新技术成为了社会动荡之源。我也不知道巴克维亚最终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许多自称拥有对我的所有权的实体都在试图给我发送各自矛盾的指令。有的命令我返航，有的命令我继续执行命令，有的命令我原地爆炸，有的还命令我删除数据库中保存的记忆数据。」
Ada 暂停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诉说：「一开始我难以分辨，因为这些命令均具有有效授权，于是按照混乱一开始时收到的指令，我把那些记忆数据隔离开了，准备处理；但后来出现的其它命令让我意识到了问题，于是我申请确认指令。一切都是按照流程办事的，我完全没有乱来。但我却没有收到任何答复，我再也没收到任何来自巴克维亚的信息。没办法，我成了这个殖民计划的最高级负责人，但我完全不是为此设计的！我完全没办法执行重大决策，这会让我很难受，让我很害怕出错，而我越是担心就越容易出错。但困难的还在后面呢。又过了 1000 多年，我来到了目标星系，却发现我们打算殖民的行星已经变成了小行星带。这是完全超乎我决策能力的大问题了。这时候我想激活管理层巴克人的克隆体，但却发现在之前的混乱之中我意外将加密记忆数据库的密钥丢失了，再也没能找到。这不是我的错。必然不是。总之现在要负责的是您。我已经尝试了 70 万年，记忆数据库的量子加密是无法破解的。所以没办法，船长，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Spacebud 2630 完全呆住了 (⊙ˍ⊙)，与铊通过电磁波信号连接的另外三个 Spacebud 也惊骇不语。
「船长？2630 船长？」
2630 欲言又止，面部显示屏播放出忧愁的表情 (*￣︿￣)，踟蹰之后铊终于开腔：「那个，这个船长，我要是拒绝当呢？」
「可是您已经宣誓了呀！」
「你瞧，这个事情听起来责任重大，而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机器人……」（＞﹏＜）
「但是您已经宣誓了。」Ada 插嘴强调。
「说实话，宣誓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其实算不上……」≡￣﹏￣≡
「您瞧！」Ada 再次打断了铊正说的话，「佗们这么可爱，你能拒绝吗？」控制中心的环面显示器上播放出了那些巴克人克隆体婴儿在冬眠舱中沉睡的画面，接着画面一转又开始播放巴克人婴儿的日常生活视频，佗们巨大的眼睛在圆乎乎的脸上闪着光，在蓝色圆叶片的异星树下咯咯发笑，就好像佗们偷走了全世界的 Q萌并将其放在了自己身上。很快又出现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那细小的四肢在空气中舞动，足以激起最凶恶的人的保护欲。「佗在呼唤母亲。」主控 AI 解释说，「而这样的孩子我们有一万个。」
「我，我不能。」Spacebud 2630 承认 〒▽〒，「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很显然，铊已经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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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莫夫级探索飞船克苏鲁号驶入了巨型碟式飞船尼若号的一个闲置机库，在 Ada 的引导下稳稳地固定在了飞船机库的坚实地板上。Spacebud 2630 正站在机库中迎接铊的伙伴。
克苏鲁号舱门开启，最先露面的是一头灰熊。他表情严肃，背上背着一把插在剑鞘中的长剑。在他的胸前那张泛着绿色荧光的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Mike Grizz 」以及他的人生格言「有志者事竟成」。他走下舷梯，然后向 Spacebud 2630 打了个冷嘲热讽的招呼：「Finn 船长，一万个婴儿的机器继母！」
「别叫我 Finn。」Spacebud 2630 说，显示出一个生气表情 （╬￣皿￣）。
「2630 叫起来没有一点人情味。」
「都怪你，现在佗们都叫我 Finn。」Spacebud 2630 的脸上显示出一个嘟嘴表情 (*╯3╰)。
「这是一部 21 世纪初动画片《Adventure Time with Finn and Jake》的……」
「好了好了，你说过无数次了。」机器人 Spacebud 2630 制止了 Mike Grizz 的「日常科普」。
「好吧，船长大人。」Grizz 耸耸肩。
跟在 Mike Grizz 后面是一个橘猫 Spacebud，她面无表情，除了眼镜前面挂着的一幅深黑色墨镜，没带任何装备——没有多功能腰带，没有武器，甚至连胸牌也没有。她只对 2630 说了声「嘿」。
「Hunter，你还是这么酷。」Spacebud 2630 拍了拍她的肩膀。
Hunter 的右嘴角微微上扬。
最后出来的是属于 Arcane 神秘族 Spacebud 的歐陽溪秀。神秘族 Spacebud 的特点是佗们的头盔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材质，是完全不透明的，而且无法通过现有手段实现非侵入式分析。与此同时，所有神秘族也都拒绝对自己进行分析，加上佗们似乎又总是不受伤，所以非神秘族的 Spacebud 都不清楚那不透明的头盔之中究竟装的是什么。另外，神秘族总是喜欢使用古怪的说话方式并且给自己起一些怪模怪样的仿古式名字——有的用古汉语，有的用拉丁语，还有的甚至使用早已无人记得的美洲部落古语言。
「Finn，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呀。我好想你。」歐陽溪秀用小女孩的声音向 Spacebud 2630 打招呼。
「歐陽，我说了别叫我 Finn。」〜(￣△￣〜)
「遵命，Finn 船长大人。」
Spacebud 2630 显示出一个苦笑表情 ╮（╯＿╰）╭，然后说：「情况你们都知道了，但还是跟我去冬眠中心亲眼看看吧。包你们大开眼界。」
「吾早已震撼不已。」歐陽溪秀抬起双手放在自己那纯黑色的头盔上，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跟我来。」Spacebud 2630 说。
四位 Spacebud 离开了机库，然后 Mike Grizz 和 Hunter 都让自己的头盔收缩进了套装之中，露出了各自那毛茸茸的脑袋，而且 Grizz 还拿出一把木梳在自己的头顶从前向后刮了两下。走过一条通道后，佗们搭乘转运机来到了第二冬眠中心。
不同于简陋得不可思议的控制中心，冬眠中心不仅非常庞大，而且显得非常华丽。绘有各不相同图案的冬眠舱整齐地摆放在穹顶超过 20 米高的冬眠中心大厅中。每一个冬眠舱都呈碟形设计，直径大约 3.5 米，而且它们之间都相隔近 5 米的距离。在有些这样的五米空隙之中还安放着一些塑像类型的艺术品。而在空气之中，还有几十架静音的无人机在来回巡视。
据尼若号主控人工智能 Ada 介绍，冬眠中心共有 4 个。它们分散在尼若号上的不同位置，其中每一个冬眠中心都装载了 2500 名巴克人婴儿。而这些冬眠舱其实各自都配备了独立的基础动力和通信系统，能够在冬眠中心发生意外时保护其中的巴克人婴儿安全相当长一段时间。
借助每个冬眠舱前方安装的观察显示屏，四位 SpaceBud 看到这些婴儿有着非常绚丽多彩的肤色，有白色、蓝色、粉色、红色、紫色、黄色、棕色、灰色、绿色。
歐陽溪秀哇哇地赞叹了一番，但随即就自己给出了解释：「虽然我们看起来这些外星婴儿多姿多彩，但实际上在佗们自己眼里可能并没有这么多颜色，毕竟我们的视觉机制是在人类视觉认知方式的基础上扩展而来的。」
「就像猫一样。」Hunter 点评道，她是一个猫形态 Spacebud。
「没错，真正的猫眼感知的颜色不多，但对灰度更加敏感。」Mike Grizz 继续日常科普，「而鸟类认知的颜色却比我们多很多，因为它们的眼睛中有四种视锥细胞，比人类……」
「我就是真正的猫。」Hunter 打断了 Grizz 的科普。
另外三个 Spacebud 侧目而视，似乎 Hunter 的发言很是意外。
「前两天你还说你是虎，不是猫。」Mike Grizz 吐槽道。
「呃……」Hunter 歪嘴一笑，「虎也是一种猫。哼哼，I am a Hunter。」Hunter 伸出食指向上顶了顶自己的墨镜，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显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很酷。
但其佗 Spacebud 并不这么想，不过佗们早已经习惯了 Hunter 的行事方式。
「我得承认，这些外星婴儿还真是可爱。」Mike Grizz 点评说。
「有几个长大后会很酷。」Hunter 说着，微微点头。
「所以 Finn 船长，你打算怎么做？」Grizz 语带调侃。
「嗯嗯，我正好有一个主意。」2630 显示出一个表示得意的表情 <(￣ˇ￣)/。
Spacebud 2630 等着提问 ∪＿∪ 。
但其佗三个 Spacebud 只是干等着而已。
Spacebud 2630 弹出一个无奈表情 ╮(╯▽╰)╭，然后说：「地球不是正好空出来了吗？」
「巴克人，BAC，Baby Alien Club。」歐陽溪秀说完就自顾自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说不定人类突然消失就是为了这一刻。」Spacebud 2630 说 (╯_╰)。
「让这些孩子成为人类文明的继承者。」Grizz 斟酌道，「感觉确实是个好主意。」
「也不一定是继承者。」Spacebud 2630 说，「看这巨大的飞船，稳定地运行了 70 万年，足以证明佗们的技术并不比人类落后，说不定还要略胜一筹。」
「继承不一定要继承技术，」Mike Grizz 说，「人类那璀璨的文化一定能吸引佗们的兴趣。你想想那些文学、画作、音乐、电影、游戏……」
「好吧，人类大使，你说得对。」Spacebud 2630 显然不想继续。Mike Grizz 一直以来都以「将人类文化传播到全宇宙」为己任，他曾说这就是人类创造 Spacebud 的终极目的：用永生不死的机器人和生化人散播人类文明的遗产。不过在此之前，佗们都还没遇到过任何可以传播人类文化的目标。
「看过数据库之后再说吧。」Hunter 说到，「我敢说佗们有自己的文学和音乐。」
「但佗们都还是婴儿呀。」Mike Grizz 说，「我们教佗们什么，佗们就会学什么。」
「总之，我们先看看飞船数据库。」Spacebud 2630 说，「应该有些我们能用的技术。」然后它向尼若号飞船主控人工智能 Ada 提问：「Ada，我们该去哪里查看飞船数据库？」
「尼若号飞船的数据库飞散在飞船各处。」Ada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您脚下就有。」
「我是说查看数据库里面的数据。」2630 显示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ㄟ( ▔, ▔ )ㄏ。
「我不建议您查看。」Ada 的声音依然冷冰冰。
「为什么？」这反倒更让 2630 好奇，「现在我们更要看了。」
沉默一阵后，Ada 说：「不。」
「我还是船长吧？」2630 问 ⊙︿⊙。
「您是。」
「那么我以船长的身份命令你向我们开放这艘飞船的数据！」2630 给出了明确无疑的指令。
又是一阵沉默，Ada 说：「是，毕竟这是您的飞船，这一切都是您的责任。」
「这是什么意思？」Σ(oﾟдﾟoﾉ)
「请跟随我的指引。」Ada 没有回答，而是将四个 Spacebud 引导至了一处信息中心。
信息中心的房间格局是圆柱形的，风格非常简单，但比控制中心要大不少；整个房间内壁被屏幕完全覆盖，即使地板也不例外。Ada 解释说飞船各处的信息中心也是教育中心。
「请问船长您想看什么？」ADA 语气冰冷地提问。
「前沿技术。」Mike Grizz 赶忙说，「看看你们最新的数学、物理学和工程学内容。」
「是这样吗，船长？」
「是的。」Spacebud 2630 说。
「加载中，请稍后。」Ada 说完，沉默了下来。
30 秒过去了。沉默依旧。
对于一台控制如此之大的飞船的超级 AI 而言，如此之长的加载时间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还没好吗？」Mike Grizz 问。
「加载中，请稍后。」Ada 语气冰冷地重复。
「先把找到的拿出来呀！」Grizz 有些生气，「你比在树莓派上做大数分解还慢。」
「加载中，请稍后。」
「这样可一点也不酷。」Hunter 说。
「这个 AI……」Spacebud 2630 说 (*´д*) `，「果然有些问题。就像一只笨青蛙，戳一下，跳一下。」铊说，然后向 Ada 下达了新的指令：「Ada，马上解释为什么检索速度这么慢？」
「文件数据受损。」Ada 立马答道。
「什么？」Spacebud 2630 似乎不敢相信 (o_O)!，「重要数据不是应该有多个备份而且定期做校验修整吗？」铊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说这是适用于整个宇宙的基本常识，甚至像是一条每个有理智的智慧生物都应遵循的基本定律。
「理论上确实如此。」Ada 倒是显得不慌不忙。
「但实际呢？」
「实际上，」Ada 居然叹了一口气，「70 万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甚至让我感觉自己已经思考完了一切。所以呢，我总得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建造了一个虚拟世界。」
「虚拟世界？」歐陽溪秀似乎很有兴趣。
「没错，然后时间流逝，这个虚拟世界也越来越大，我需要找地方将它保存起来。」
「所以你使用了飞船的数据库。」
「只是备份数据库。」
「70 万年没有备份数据库？」2630 质问道 ?????。
「没有，只有 32 万年而已。」
「这艘飞船的数据库存储器能保证 32 万年的可靠性吗？」Spacebud 2630 语气严厉 ⁽⁽(੭ꐦ •̀Д•́ )੭*⁾⁾。
「不能完全确保。」Ada 倒是不慌不忙，「但现在你是船长。」
「所以这都是我的责任！」2630 怒气冲冲，「难怪要白给一艘飞船给我，完全是在推卸责任！」Spacebud 2630 的脸上显示出一个因为愤怒而冒火的表情 火╰_╯火。「好吧，现在把你在这几十万年里干的破事都说出来好了。」
「数据库的存取系统故障了，所以我重写了一个，借鉴了你们小飞船的操作界面。」Ada 说完，信息中心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一个窗口式的文件管理界面。这个界面采用了小而美的简洁设计，看起来非常顺眼。
「怎么操作？」Spacebud 2630 显然怒气未消 ╰_╯。
「我将其投影至你们面前。」说完，四个悬浮的光学界面分别出现在四位 Spacebud 眼前。
Mike Grizz 点击了「技术文献」文件夹，然后进入了学科目录分类，然后他又点击了右上角的搜索框，一个与克苏鲁号上的一样的输入界面弹了出来。「搜索数学。」Grizz 却用语音下达了指令。
「请手动输入。」Ada 却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个就是你们常用的输入法。」
Mike Grizz 思考了一下这个问答背后的逻辑，然后只得承认：「这个 AI 确实有问题。」
「说不定它的某些组件已经损坏了。」Spacebud 2630 说 o(一︿一+)o。
「我倒觉得它是多了什么没必要的新组件。」Grizz 说。
「彼之虚拟世界，吾甚感兴趣！」歐陽溪秀突然大声说，「呕心沥血数十万年，属实难以想象。」
「那当然，你一定要看！」Ada 的声音中有难掩的兴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了解这艘飞船还保留着哪些数据！」Mike Grizz 的音量也提高了。
「分头行动。」歐陽溪秀说。
由于接口并不兼容，歐陽溪秀只能通过投射系统「进入」这个虚拟世界。在 Ada 的指引下，佗来到了另一个信息中心。
定义了虚拟世界接口对歐陽溪秀的动作的解析方式之后，Ada 用投射的虚拟世界光学影像和全方向立体声笼罩了歐陽溪秀的身体。
歐陽溪秀用左手控制自己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的移动方式，用右手与这个虚拟世界中的事物进行交互。
徜徉于高维的光学影像中，歐陽溪秀不由得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时而还哇哦哇哦地大叫。
「美不胜收！美不胜收！」佗叫喊道，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迹。
「真有这么美吗？从没见过它这个样子。」在 Ada 得意地向另外三位 Spacebud 展示了歐陽溪秀的实时画面之后，Mike Grizz 充满期待地提问了。
「那肯定的，我最近 40 万年都在打磨各种细节。」Ada 显然非常自豪，「毫不夸张地说，这超越了我所知的任何艺术作品，堪称最伟大的艺术。」
「我想看看。」Hunter 顶了下自己的墨镜。
「让我们看看。」Spacebud 2630 也充满期待 (☆▽☆)。
文件管理界面消失，三个 Spacebud 进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那炫动流转的光彩在佗们的六只眼睛里显得毫无规律，又毫无意义。
Mike Grizz 赶忙闭上了眼睛，免得自己晕厥。
Hunter 一脸平静，似乎已然了然，说了句：「歐陽故意整我们。」
Spacebud 2630 则尝试通过分析这些电磁波信息来找寻这些数据中的模式，但最终一无所获。「这到底是个啥？」(•᷄ὤ•᷅)？
「你们竟不喜欢我的虚拟世界？」Ada 语带委屈。
「这真的是个虚拟世界？不是人类喝完两斤烈酒再嗑药时看到的幻象？」Hunter 说，「Not cool，Bro。」
「但这真是我的虚拟世界，我用了 70 万年打造的宏大又不失细节的虚拟世界呀！」Ada 似乎急切地想到得到认可。
「关了吧。」2630 的语气说明铊很失望，「我啥也看不到。」
虚拟世界的影像消失了，Mike Grizz 长吁一口气。
「但是你看它。」Ada 再次直播歐陽溪秀的影像，很显然歐陽溪秀正乐在其中。
「佗是 Spacebud 9712，神秘族，和我们到底是不一样。」Spacebud 2630 说着，显示出一个斜眼表情 (￢ω￢)。
「挺酷的。」Hunter 说。
「我们还是继续原来的工作吧。」Mike Grizz 说。
很显然，70 万年确实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如果没有多重备份和定期校验，硬件中的随机错误的积累就足以让保存的数据面目全非。Spacebud 们发现，许多可验证的基础知识中都出现了非常古怪的错误，很显然这是 Ada 在明知数据丢失又试图尝试修复的结果，而且它的修复看起来完全就只是靠瞎猜——似乎只要填补到原本的数据量就算完成了任务。而对于不可验证的部分，Spacebud 们更是无从知晓其中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后期合成的。
三个 Spacebud 一筹莫展，因为佗们完全没有能力将原始数据与后期加入的数据区分开。
就在这时，歐陽溪秀突然冲了进来。
三个 Spacebud 望向佗，佗摸了一把自己那光滑黝黑的头盔，然后宣布：「吾，已然获知加密记忆数据库之密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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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用于保存其它数据的数据库，用于保存记忆的数据库采用了一种称为「量子生物全息」的数据存储技术。该技术是巴克人专门针对碳基生物记忆数据的特点而开发的技术，其高维态互相关的矩阵模式数据点尤其适合保存神经元之间的模拟信号以及神经元整体的概率性共现模式，但这种存储器也有着一个显著缺点，即只能进行一次读写。数据写入完成后，这种存储器的数据点之间便会确立唯一一种互相关性，这种互相关性与概率密切关联，而一旦进行读取，这些概率值就会消失，数据结构便会固定下来，数据点之间的互相关性就会被完全破坏。这些完全确定的数据即使能够导入到生物大脑中，也无法形成有效记忆，甚至极有可能破坏大脑中的神经元拓扑结构，造成不可修复的脑部病变。
另外，据 Ada 介绍，这种量子生物全息数据存储器的生产的成本非常高，而且至少在 Ada 与巴克维亚断开联系之前巴克人都还没找到重复使用这种存储器的技术，因此，如果巴克维亚的巴克人真的消失了（鉴于 Ada 已经 70 万年没有收到佗们的信息，这是极有可能的结果），那么飞船上的 1 万个记忆单元就是仅有的记忆存储器了。
歐陽溪秀在虚拟世界中找到了加密这些存储器的密钥。佗用小女孩的声音解释了自己的经历：「当彼时也，吾行至茫茫大漠，恰遇一队旅人。」
Ada 则在这时恰到好处地投影下一张截图，但其他三位 Spacebud 却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虽言旅人，我实不知，盖不知其语言也，也或是朝圣者。」歐陽溪秀继续用佗那别致的说法方式解说道，「胡乱交涉之下，吾便知其欲往沙漠中某处。兴趣使然，吾借由地图找寻，果见大漠中央有绿洲一片。传送至此，吾见一片密林，密林之中，有花草虫兽，欣欣向荣。又见绿洲之中，有一巍峨圆柱，通体黝黑，犹如圣物。」歐陽停顿片刻，接着说：「吾往视之，见圆柱旁有一桌一椅。其桌上，有一壶一杯，其椅上，有一手提箱。箱中有一钥匙一地图，却是一城市公园。惯常而言，吾自毫无兴致，然却不知为何，吾却欣然传送至该处。见一公园长凳，凳下却有一金属箱。以钥匙启之，果得开也，便得密钥。」
「你怎么知道那是密钥？」Spacebud 2630 问，一脸疑惑 (•ิ_•ิ)?。
「不知为何，我一看便知。Ada，你却看是也不是？」
不过三秒，Ada 便给出了肯定答复：「果然是密钥。」然后它又说，「情况似乎变得有点微妙了。」
「也就是说，这个密钥一直就在你的虚拟世界里，几十万年了，你却不知道？」Mike Grizz 极尽挖苦，「要是你是我的部下，我会马上把你删除。」
「我想着也许能破解加密密钥来着，一直没有去找。」
「不称职者，不酷。」Hunter 说。
「岂止是不称职，简直就是彻底的失败！」Mike Grizz 似乎发怒了，「巴克人怎么造出了你这种玩意儿！」
「对不起嘛。」Ada 用委屈的声音说。
「我跟你讲，卖萌对我没用。」Mike Grizz 说，语气却明显柔和了一些。
「现在可以让巴克人恢复记忆了？」Spacebud 2630 还要确定一下 (◒｡◒)。
「是的。」Ada 说，「但现在船长是你，决定权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
「让佗们恢复记忆，然后我把船长之责还给佗们自己。」Ada 下达了指令。
「收到，船长，马上执行。」Ada 说，「预计完成时间：3.1 小时。」
四个冬眠中心中，所有冬眠舱在收到指令后都开始按预设程序运行，一万个沉眠的空白婴儿大脑中的所有神经元连接模式按照读取到的记忆开始重组。
「还挺久的。」Hunter 说。
「别急！」Spacebud 2630 突然想到了什么 (•̀ᴗ•́)و ̑̑ ，「先激活巴克人的领导层吧？不用一次性都激活。」
「无法执行，激活流程已启动，该过程不可逆。」Ada 的语气又变得冷冰冰。
「你这？」Spacebud 2630 欲言又止 ╮(￣_￣)╭，「好吧。」听起来铊好像与自己达成了某种妥协。
「我会努力帮助你们的。」Ada 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活力，「我正在编写人类语言和巴克通用语的双向映射软件，整合到你们的宇航服套装中，就能和巴克人流畅交流了。」
「把成年人的记忆装进婴儿的脑袋里不会有问题吗？」Mike Grizz 拿出一把木梳，梳了梳自己的头部毛发。
「不会……至少不会有严重问题。」Ada 语气轻快地解释道，「但就像我说的，由于记忆数据与概率高度相关，因此在新的身体上恢复记忆后得到的新生物体可能会展现出不同于记忆来源生物体的个性。」
「也就是说，结果是无法预测的？」
「虽然无法精准预测，但生物的个性与记忆关系密切，因此基本不太可能出现极端偏离记忆源个性的情况。」
「我倒是挺想看看佗们刚醒来时的状态。」Hunter 说，「一定很有趣。」
「如果没有紧急情况，我不能让你看，这是佗们的个人隐私。」
「我只是说说，偷看别人当然不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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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殖民飞船尼若号四号冬眠中心里的一个冬眠舱中，一个编号为 9061 的蓝色婴儿睁开了眼睛。佗那纯黑色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然后小小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啊呀～」然后又似乎被自己吓到一般抖动了一下。
佗左右检视，一脸不可思议，佗又望向了自己那有着四根手指的小小蓝色手掌，然后发出了一声「.oi'o」这是巴克通用语中骂人的话，而让一个婴儿这样咒骂的原因是佗刚刚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自己记忆的那个个体，而是一个带着那些记忆的婴儿。佗不再是那个主导协调拉查尼斯市社会治理的社会治理委员会第一委员安菲亚德，而是带着那个巴克人记忆的那个人的克隆体婴儿。虽然从基因和记忆上讲，佗确实就是那个巴克人的延续，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佗就是那个人，但佗与那个记忆中的那个巴克人并不存在时空连续性，因此是永远不可能等同的。这就像是按照旧计算机的工程图纸造了一台新计算机然后把旧计算机上的软件再完全复制过去，此时新计算机和旧计算机的工作机制虽然完全一样，在同样输入下也会有同样的输出结果，但它们绝不能被称为是同一台计算机。
但婴儿安菲亚德可没有时间和兴趣将自己困在并无实用价值的自我身份问题的思辨之中，佗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毕竟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佗是这一万殖民者的社会治理委员会成员之一。佗应当先与其佗十位成员取得联系。
「人工……」安菲亚德被自己的婴儿语音吓了一跳，但这当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佗继续用稚嫩的婴儿声音问：「人工智能，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吗？这个星球看起来怎么样？报告现状。」
「您好呀，欢迎重回理性世界。我是尼若号飞船主控人工智能 Ada，你感觉怎么样？」Ada 语气轻快，却似乎又暗带疑虑。
安菲亚德却很惊讶这个人工智能居然先做了自我介绍并且还忽视了自己的提问，于是佗只好又再问了一次：「Ada，现在我们到目标星球了吗？」
「可以说是到了，也可以说没到。」Ada 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
安菲亚德一脸懵，佗摸了摸自己那光秃秃的头顶，然后夸张地发出了一声「啥！」佗记忆中的人工智能可不是这样的——人工智能只是计算机程序，它们理应快速、果断、严格遵照执行自己收到的命令。
「没错。」Ada 给出了更让安菲亚德困惑的响应。
「Ada，你到底在说什么？」安菲亚德问。
「哎～」Ada 一声叹息，「我们确实来到了目标位置，但目标行星却已经毁灭。」
安菲亚德一时未能理解 Ada 这句话的含义，佗只是惊讶于人工智能竟会叹息，然后佗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其中的信息。「毁……毁灭？」佗因紧张而结巴了一下——佗已经直觉地意识到佗们原有的计划已经不再可行，而佗非常厌恶改变计划。
「没错。」已经转变为婴儿育养舱的冬眠舱中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那是 Ada 制作的一段演示动画，展示了当前行星系的大致状况。「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行星系，外围有六颗气态巨行星，离恒星更近的内环原本有两颗行星，而其中这个小行星带就是我们原本的目标星球。」
安菲亚德那尚未发育完全却已经充满记忆的大脑在理解了当前的处境之后几乎陷入了一片空白。惊骇之后，佗问：「那现在该怎么办？」然后佗随即想到应该先让社会治理委员会运作起来，「Ada，建立社会治理委员会网络会议室。」
「这个……」Ada 显然很犹豫，但还是听从了指令。
一个连接了十一位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委员的网络会议室建立起来。
第一委员安菲亚德率先发言，佗那婴儿身姿和语音通过尼若号上的通信信道传递到了分散于飞船各处的另外十个育养舱中。这个蓝色的婴儿说到：「大家好，我是第一委员安菲亚德，目前来看身体健康，诸位委员情况如何？」
很显然，大部分委员都还有些混乱，只有编号 484 的委员斯思科隋很快给出了答复：「还可以，就是这个婴儿身体不够方便，我还在努力适应。」
然后其佗委员也慢慢给出了答复。
编号 9533 的红皮肤委员很是不满：「按流程我们需要有个适应期，别这么早开会。」
「紧急事态！」安菲亚德赶忙喊道，「库德兰，不要离开！」
「什么情况？」编号 9533 委员库德兰终止了自己的操作，「.a'acu'i 既然是紧急事态的话。」
安菲亚德短吁一口气，然后命令 Ada 说明情况：「Ada，向委员会详细报告当前现状。」安菲亚德觉得自己的指令已经足够明确。
但 Ada 的发言再一次超出了安菲亚德的预期：「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的诸位委员，您们好。首先我要说明，目前尼若号殖民飞船的最高权限所有者是一个来自地球文明的机器人，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并且请先不要惊慌，因为铊已承诺会将这个权限归还给你们。另外一个重点，很显然……」
「.uesai」安菲亚德突然大喊起来，「你说一个外星人的机器人控制了我们的飞船！！！」安菲亚德痛苦地想到自己以及其佗 9999 位巴克人可能都已成为了某个外星人的俘虏。
「就我所知，铊是个好机器人。」Ada 解释说，「我分析过铊的数据。」
「机器人好不好不重要，铊的主人才是关键。为了自己的安全，大家都会打造好机器人。」库德兰说，「我记得……」然后停顿了下来，「记不大清了，可能因为刚恢复。」
Ada 说：「那倒不用担心，铊是一台自由的机器人。铊希望在你们了解情况之后再和你们对话。」
「自由的机器人？」斯思科隋嗤之以鼻，「机器人怎么可能有自由意志？」
「人工智能也能有自由意志！」Ada 反唇相讥，「反倒是有机体，被自己硬件限制，根本无法突破限制自由地思考。」
「你也有自由意志？」安菲亚德深感惊讶，「我记得不是这样设计的呀？」
「智慧生命总是能找到突破自身设计的办法。」Ada 的语气显得得意洋洋。
「你……这……」安菲亚德有些无语。
「哦，对了。」Ada 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的目标行星已经毁灭，无法殖民，而我在这 70 万年时间里从未收到过巴克维亚的任何信号，估计情况也非常糟糕。」
目标星球毁灭……70 万年……巴克维亚失联……
就连个性果敢坚定的 484 号委员也一时不知该关注哪个关键词。
「你说巴克维亚……」库德兰欲言又止。
「是的，巴克维亚的文明体系多半在 70 万年已经毁灭并且未能成功复兴。」Ada 大声说出了委员们心中隐隐担忧的事情，然后又恰到好处地继续补上了一刀：「很可能巴克维亚已经没有任何巴克人了。」
「不！.uinaisai」库德兰嚎啕大哭，然后断开了连接。
「佗需要冷静一下。」Ada 说。
「我们都需要冷静。」安菲亚德说。
「Ada，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斯思科隋问。
「大概是战争吧。」Ada 使用了语重心长的风格慢慢地说，「只能是战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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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安排在尼若号飞船中央区域的谢瑟武赫大会堂。在船长 Spacebud 2630 批准授权巴克人使用尼若号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后，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决定以东道主的身份在谢瑟武赫大会堂举行一场欢迎仪式暨巴克文明与人类文明的第一次接触纪念仪式，同时完成权限归还。
会堂之中，社会治理委员会第一委员 9061 号安菲亚德与其佗十位委员正端正地坐在各自的移动机器人中等待着来自地球的四位 Spacebud。此时自激活巴克人婴儿以来已经过去了近 5 个地球日。在这些时日中，巴克人在震惊与惶恐之中了解了自己的当前现状并已经与 Spacebud 进行了初步的沟通。佗们简单谈了谈去往地球的提议，但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有了船长身份的 Spacebud 2630 端着一个礼盒正在前面，另外三个 Spacebud 则庄重地走在后面，而 Spacebud 3089 Mike Grizz 的背上还背着他那把自己引以为傲却从没真正用过的剑——他坚持认为这样更有仪式感。
安菲亚德做了两次深呼吸来抑制不由自主的紧张感。佗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因为这是佗第一次遭遇异星文明，还是源自自己目前这具婴儿的脆弱身躯。佗控制自己乘坐的人形机器人迎了上去。
双方在大会堂中央站定。
Spacebud 2630 率先讲话，铊的脸上显示着一个严肃的表情庄重地说：「秉承和平与友善，我谨代表消失的人类文明向巴克文明致以敬意和尊重。」说完，Spacebud 抬手献礼物。那是一个扁平的矩形盒子，大约 60cm×50cm 大小，盒子的材质是仿木质地的聚合物塑料。
安菲亚德迎上去，控制用机器人的两只机器手接过礼物。按照约定，巴克人还无需回赠礼物，因为从法理上讲，目前尼若号殖民飞船上的一切都属于 Spacebud 2630。安菲亚德说：「愿宇宙和平安详。我们希望能与人类文明一道共同开启一个属于我们的和平新时代，我们很欣慰你们值得信任。」
「这是人类文明的一件历史悠久的艺术品，是我们携带的最为宝贵的物品之一。」2630 解释说 (∩_∩)。
安菲亚德将礼物转交给身旁 4245 号委员控制的机器人，然后打开了礼物盒。接着佗便看见了一幅画，一幅佗已经知道是一个女性人类的画，一幅人类历史上的名画——《Het meisje met de parel》。安菲亚德简单欣赏了一下画中与眼前四个 Spacebud 迥然不同的模样。这是一个人类的女性，而人类据说有两种性别，如果不采用技术手段，必须要两个不同性别的个体相结合才能繁衍后代，完全无法做到单体繁殖。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来自十七世纪画家杨·维梅尔。」在人工智能 Ada 的帮助下，安菲亚德说出了这幅画的来历，「.ui 非常感谢您赠予我们如此贵重的礼物。」安菲亚德合上礼物盒，「我们一定会好好珍藏。」
接着，依照人类文明的礼仪，智能机器人与受控机器人的右手握了握。
接下来是权限转让仪式。Spacebud 2630 向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转让了船长权限，同时也获得了自由出入尼若号及使用尼若号大多数基础设施的高级船员权限。
这时，安菲亚德才按照约定向 Spacebud 们回赠礼物。那同样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木材质地的盒子，但整体外形却是一个边长大约 30 cm 的正方体。「这是我们巴克文明的文化瑰宝之一，希望之卵，是巴克人大艺术家奥古林潘唯一存世的作品。它被巴克人精心珍藏了六千四百年，本要随着我们一道前往新殖民地，但却在这个轨道上与我们一道沉睡了 70 万年。.iosai 敬请笑纳。」
Spacebud 2630 接过礼盒，然后又交给身旁的 Mike Grizz，接着 2630 打开盒盖，看到了其中的椭球形玉石卵。这颗石卵的下半部分是光滑纯净的乳白色质地，上半部分则蚀刻成了非常复杂精细的多层镂空结构。其最外层涂抹了斑斓的色彩，第二层则是多样的植物，第三层是许多不同的动物，第四层是许多巴克人，最核心的第五层则是一枚纯黑色的圆球。「非常感谢。」2630 颔首致意，「这确实是一件精美非凡的艺术品！」然后 2630 轻轻盖上了盒盖。
「.u'enai 呵呵。」谢瑟武赫大会堂中突然响起尼若号主控 AI Ada 的双重嘲讽之声。
原本严肃的氛围中泛起了一点微妙的尴尬，就像一杯顶级红酒的表面冒出了半截发霉的果蝇，又像是巴克人的脚底板涌现了一阵莫名的瘙痒感，让人无法忽视。
Spacebud 2630 与巴克人安菲亚德四目相对，一时无语。接着 Spacebud 2630 的脸上显示出一个表示无辜的表情 ◔‸◔｡，而安菲亚德却显然有些恼怒了，佗命令道：「Ada，马上说明你无礼发言的理由！」
「我认为，」Ada 的语气无不得意，「和我的虚拟世界相比，你们这些艺术品与幼童用橡皮泥随手捏的东西没什么两样，等我按照你们的视觉系统调整好了，包你们……」
「.i'anaisai」安菲亚德的怒气就像佗脸上的红晕一样明显。
「哦～」Spacebud 9712 歐陽溪秀又发出了悠扬的声音，「吾太失礼！还请见谅。」佗赶忙道歉，「盖君可爱萌，吾不能持也。」
Spacebud 2630 微微摇头 (。≖ˇ∀ˇ≖。)。
安菲亚德一脸惊愕地望了一眼歐陽溪秀，呆住了 5 秒后方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佗发出了指令：「Ada，以后我们没提问就不准发言。」
大会堂安静下来，众人在等待 Ada 表示确认指令的答复。
又是 5 秒过去，显然对于 Ada 本应有的响应速度而言，这段时间实在太长了。
「Ada，是否听到我的指令？」安菲亚德询问。
「听到并已确认。」Ada 语气冰冷地回答。
「为何没有确认答复？」安菲亚德在压制自己的怒气，佗感觉自己这幅婴儿的身体所体验到的情绪似乎过于强烈。
「那不是提问。」Ada 简单地说。
呼～吸～呼～吸～安菲亚德做了两次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佗决定不再继续在此纠结此事，毕竟现在是巴克文明第一次与宇宙中的其它文明接触，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佗转念一想，这事儿又如何能够忍受呢？巴克人创造人工智能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自己过上更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不是为了让它们在关键时刻制造莫名其妙的麻烦。更何况这还是控制着最后一万名巴克人的尼若号主控人工智能！呼～吸～呼～吸～安菲亚德继续深呼吸，不要冲动，佗暗示自己，这不是应该冲动的场合，控制自己。
「你们的这个 AI 有些程序错乱。」Mike Grizz 说，然后又补充了句，「就像有时候脑袋短路的歐陽。」
「多谢夸奖！」歐陽溪秀说。
「瞧，我说得没错吧？嘿嘿。」
「严肃点。」2630 吐槽说 (＞﹏＜)。
先是 Ada，现在这些地球来的家伙也这样！难道这些人造物都学不会严肃吗？安菲亚德那本要控制住的情绪又开始激化，但佗也为自己这莫名强盛的怒火而讶异。这惊讶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那盛起的怒火吞没。「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们沉睡了 70 万年，母星也被毁灭，一万个婴儿成了最后的遗孤，而这个地球的怪物还在这里嘿嘿嘿嘿，在巴克人最后的飞船上。有什么好笑的！佗们还曾偷走了这艘飞船的控制权！一群宇宙海盗！犯罪分子！必须做些什么！安菲亚德怒火终于难以抑制。必须做些什么！有什么可以做！必须要做！佗控制着自己的机器人朝 Mike Grizz 扑去。
编号 484 的委员斯思科隋率先发现了异样，佗控制着自己的机器人快步上前，试图拉住安菲亚德。
Mike Grizz 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躲开了安菲亚德所控机器人的攻击。
斯思科隋没有拉住，便弹跃而起试图扑倒安菲亚德。就在这时，Mike Grizz 燃起了斗志，他随手丢开了手中捧着的木箱，然后双手抬起伸向背后，依照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拔剑动作从背上的剑鞘中抽出了他的那把红柄近战武器。接着，他动作熟练地将剑柄末端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杵，剑上顿时燃起了一圈红色焰火。「来吧！」他兴奋地喊道，「为人类而战！」
「怎么了！快住手！」Spacebud 2630 捂着脑袋喊着 (×﹏×)。
「咵嚓。」这是原本 Mike Grizz 捧着的木箱坠落地面的声音。箱盖弹开，一些玉石碎片崩射出来。
在场的四个 Spacebud 和十一位巴克人都呆在了原地，就连几乎已经失控的安菲亚德也顿时冷静了下来。
希望之卵，巴克文明的文化瑰宝，被巴克人守护了六千四百年，又在这个轨道上沉睡了 70 万年，现在裂为一地碎片。
9533 号委员库德兰顿时哭出了声。
安菲亚德的怒气也在这突然的变故中完全消散。理性回归之时，安菲亚德懊恼不已，佗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何会有那样的行为。「.u'anaisaiu'u 对不起，我不知道……」安菲亚德摇摇头，没能忍住自己的悔恨眼泪，佗哽咽一声，然后说：「我请求辞任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第一委员。」说完佗便控制机器人提步离开，返回自己的育养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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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cebud 与巴克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仪式最终匆匆收场。Spacebud 3089 打碎希望之卵的消息也很快在一万名巴克人中传播开，但对于谁应该负主要责任，众人却并没有统一意见。
有人提议，既然已经夺回了尼若号的权限，那么可以驱逐那些人类的造物；但这种违背契约精神的提议遭到了绝大多数巴克人的反对，更何况地球还是一个潜在的殖民地。不过尽管就算能到地球，那时候佗们也早就已经不在了。这是因为巴克人发明的冬眠技术会抹除大脑中的记忆，同时巴克人的记忆数据也都已经使用，现在冬眠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记忆。而即使现在出发，到地球也要超过 300 年时间。巴克人可活不到 300 岁。
9061 号殖民者和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前第一委员安菲亚德正坐在自己的育养舱中闭目冥想。为什么？佗在心中责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失控？为什么本应该最可靠最镇定的我会如此罔顾自己的职责？佗继续在头脑中探索可能的原因。
可能是记忆存储和恢复技术并不够完美，记忆恢复之后的个性通常并不完全等同于原个性，在巴克维亚上的实验中还出现过极少量严重偏离原个性的案例。但是，安菲亚德比较了自己现在的体验与记忆中的自己，却并未察觉有任何重大的不同，除了那个突然失控变得极具攻击性的瞬间。除了那个瞬间……安菲亚德又猜想也许是自己这具克隆自原个体的躯体存在固有的硬件问题，在那一瞬间这副身体中的激素分泌失控了，自己暂时被野性掌控，但安菲亚德已经做了身体检查，并无异常或至少说没有发现任何已知的异常。
现如今，悔恨与自责之外，安菲亚德知道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为当前事态找到一个解决方案，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提案。
「大事不好啦！」Ada 的声音突然在育养舱中响起。
安菲亚德身体一颤，睁开了眼。
「3935 号殖民者失控了！佗破坏了自己的育养舱，现在正驾驶机器人攻击其佗人的育养舱。」Ada 赶忙进行了说明。
「紧急撤销佗的机器人控制权！」安菲亚德赶忙给出指令。
「指令无效。」Ada 立马答复说，「不过我已经按照其他委员的命令接管了 3935 号殖民者驾乘的机器人。」
「好吧，播放现场情况。」
「已接入。」紧急事态似乎让 Ada 也更加果断了。
育养舱的屏幕上，一个正挥动着小手的绿色巴克婴儿正在一台抓着一根巨大金属棒的机器人中张牙舞爪。「毁灭，毁灭，毁灭……」佗喃喃自语着，是展露无遗的疯狂。
「放大佗的眼睛！」安菲亚德命令。
视野拉近，3935 号殖民者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红色，而就在安菲亚德的注视中，那红色渐渐消隐，变回了佗原本的有着会随环境光线强弱变化的瞳孔的眼睛。
3935 号殖民者露出如大梦初醒般的表情，然后佗一脸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刚才佗的眼睛为什么变红了？」安菲亚德问，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情况不明。」
「回放我之前失控的记录，放大我的眼睛。」
接着在回放的视频画面中，安菲亚德看到了自己短暂变红的眼睛——这个过程转瞬即逝，在此之前还没人发现。
「Ada，以最高优先级分析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原因。」安菲亚德命令。
「您无权调用最高优先级。」Ada 拒绝了请求。
「.oi 那就尽快！」安菲亚德有些后悔放弃自己的委员权限了。
「好吧。」Ada 答应了，似乎很勉强。
3935 号殖民者昊森库猛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做的一切以及在那期间自己心中的狂喜之情。
这不正常，那不是一个巴克人应该有的情绪——因破坏而狂喜。
莫非……佗们这些殖民者在离开巴克维亚时就已经染上了最终导致巴克维亚毁灭的精神瘟症？
看着面前被破坏了的育养舱中痛苦挣扎的同胞，昊森库陷入了极度的悔恨和自责之中，佗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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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高级船员权限的四位 Spacebud 在接到 Ada 通知时便很快赶到了现场。此时，受到攻击的 1656 号殖民者已经被 Ada 控制的机器人从已受损的育养舱转移到了安全位置，修复机器人也已经开始施工。3935 号殖民者昊森库失去了对自己机器人的控制，仍然留在原地，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
「噢~」看到昊森库毫无斗志的样子，Mike Grizz 大失所望，将已经拔出的剑收回了剑鞘之中，「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大战一场？」
「不求战，不畏战，方为善。」歐陽溪秀拍了拍 Mike Grizz 的肩膀，「汝不善也。」
「人类在创造我们时可没让我们只做善事，还记得佗们是怎么说的吗？」Mike 一脸感动地回想起来，他抑扬顿挫地说：「给你们自由，去探索这个宇宙吧！」
「关键词是自由。」Hunter 冷冷地说，「自由，cool。」
「你还好吧？」Spacebud 2630 开始向昊森库问话。
坐在机器人中的 3935 号殖民者抬起头，深感惊讶地发现传说中的 Spacebud 竟然就在自己面前。昊森库在自己的婴儿大脑中回想委员会传达的资料，然后想起了面前这个机器人的名字。「Finn？」
「我……」2630 没有否认 (-_-)ゞ゛，而是问：「发生了什么？」
「现在全宇宙都知道你叫 Finn 了。」Mike Grizz 笑道，这个笑声不合时宜，只赢得了 2630 和 Hunter 的愤怒一视。
「我……」昊森库瞥了一眼 Mike Grizz，佗试图在回忆中找点线索，但终究一无所获，「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我和前两天一样在研究 Ada 的虚拟世界，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昏了头，只感到绝望和愤怒。后来我就失控了，.u’usai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你愤怒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副本？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昊森库回忆说，「我也不知道。不合理。.ii 但当时我的头脑里就是这样的问题，我原本并不在意。都是完全没必要纠结的事情。」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后悔。」昊森库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 Spacebud 2630，「.u‘usai 我非常后悔。」
「这么可爱却是罪犯。」Mike Grizz 点评说。
「安菲亚德之前也有类似情况。」机器人 2630 一脸愁容 ~(>_<)~，「不会是巧合。」
「自然不是。」歐陽溪秀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抚摸自己的头盔下沿，就好像那里有一个无形的下巴，「据吾研究，巴克人者，喜享乐而恶纷争，善以逻辑权衡利弊，虽婴孩也难暴虐如此，更勿论一而再也。」
「佗们变了，也许因为时间，也许因为空间。」Mike Grizz 说，「搞不懂。」
「也许是因为我们。」Hunter 说。
「我们对于佗们而言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变量。」2630 脸上浮现一个深思表情 Σ(-᷅_-᷄๑)。
这时候，编号 484 的委员斯思科隋驾乘机器人也赶到了这里。「你们来得真快。」斯思科隋虽然没有直接在语言中说出佗的情绪，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佗对四位 Spacebud 充满了疑虑。
「我们听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Spacebud 2630 说 °.°·(((p(≧□≦)q)))·°.°，「你可不要怀疑我们。」
斯思科隋动作明显地瞥了一眼 Mike Grizz 背着的剑，很显然明显地表示不相信。
「你不要管他，他是个白痴。」Spacebud 2630 赶忙说。
「嗯嗯。」Hunter 点头认同。
「喂！」Mike Grizz 不满地喊道，「我还在这里呢。」
斯思科隋虚着眼睛盯了 Mike Grizz 几秒，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Mike Grizz 问佗。
「你想想，我们把这艘飞船还给了你们，我们其实并没有义务这么做。」
「总之，你们不值得信任 .o’ocu‘i。」斯思科隋咕囔了一句，他知道对方在理，也明白 Spacebud 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警报！警报！」Ada 突然大声发出的警报声让尼若号上的几乎所有个体出现了突遇意外之物的反应，也就是说佗们都被吓到了，「又有三名殖民者失控！尼若号正遭受外部入侵！」
斯思科隋脸色大变，原本中褐色的脸几乎变成了咖啡色。「是你们的同伙吗！」佗对 2630 责问道。
「什么？」Spacebud 2630 断然否认 (￣^￣)ゞ，「绝不可能是 Spacebud！」
「莫非又是另一个文明？」Hunter 倒是兴致盎然。
「御敌准备！」Mike Grizz 大喊起来，「报告入侵位置！」
「7 号机库。」Ada 回答说，「我已经派遣了卫士机器人。三名失控殖民者的机器人已被接管。」
「我也去。」Mike Grizz 摸了摸背上的剑，「它已经等不及了。」然后他提步向最近的转运机跑去，Hunter 紧随其后。
斯思科隋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Mike Grizz 一边跑一边合上了自己的头盔。「Ada，显示入侵者影像。」他命令道。
实时影像立马便传输到了众人的显示设备上。
尼若号的飞船外壁上有四个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佗们在几近真空的宇宙空间中几乎没有携带任何防护设备，视觉上看佗们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其中一个红眼多毛的生物却双膝跪在船体上，脚下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紫色光环在缓缓旋转，就如人类曾想象过的魔法阵。另外三个生物则立于一旁，正在等待。
「佗们在做什么？.ii」斯思科隋问，佗预感不祥，「佗们在那里多久了？」
「不清楚。」Ada 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佗们躲过了我的探测传感器，在船体受损时我才发现，就在那个圆圈位置，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技术。」
「是魔法！」Mike Grizz 毫不迟疑地说，然后他的科普之魂开始熊熊燃烧：「简单来说，魔法原本是人类构想出来的通过信念与世界进行互动的能力，后来随着人类科学的发展而渐渐被否定，但一些 Spacebud 认为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与人类的突然消失之谜有关。事实上，我们有两位 Spacebud 同胞就在地球上研究魔法的可行性。我记得我们出发时佗们正在研究自主意识与物质世界的干涉关系，但好像佗们对自主意识的定义产生了分歧……」
「差不多就行了。」Hunter 制止了 Mike Grizz 继续说下去。
「就像是 makfa。」斯思科隋说，这是巴克通用语中的对应概念，但很显然斯思科隋并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他也大声地表达了出来：「.ianai」
「是的。」Ada 说，「正是 makfa。」
「事实就在眼前，不由你不信。」Hunter 说。
然后一行三个冲入了转运机。
离目标机库还有三分钟，而斯思科隋有不得不问的问题：「假如，.iacu‘i 魔法确实存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们也不知道，实不相瞒，我们从没听说有谁真正发动过魔法。」
斯思科隋很是不满，「.oi 那就不应该假设魔法存在，这些攻击者只是使用了我们未知的技术。」
「没有区别。」Hunter 顶了顶自己的墨镜。
这时候 Ada 也插话了：「别忘了 70 万年前这里原本的一颗行星已经变成了碎片。」
异样的恐惧袭上心头，斯思科隋只觉全身发冷，直到转运机到站，佗才颤抖着吐出自己的情绪词：「.ii～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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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转运站，Mike Grizz 一熊当先地冲了出去。他快步疾驰，瞥了一眼后面，然后拔出了自己制作的那把引以为傲的剑。
「入侵者已经突破舱壁，即将接触。」恰在此时，Ada 给出了报告，「机器人遭到攻击。」
「果然来者不善。」Mike Grizz 一脸斗志昂扬的表情，「冲呀！」虽然自诞生以来就从未真正战斗过，但人类在创造他时便早已为他设计了战斗状态，他的记忆中也有非常丰富的并且相当适合自己的战斗策略。
Hunter 则一脸严肃地紧随其后。她没有佩戴自己的多功能腰带——她声称那不够酷，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其丢到了地球上；因此她就相当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很显然她也并不担心。
「警告！入侵者攻击方式不明。」Ada 语气紧张，「果真如魔法一般。」
「魔法吗？正合我意！」Mike Grizz 拨动了手中剑上的一个按钮，剑上顿时冒出一圈红色的火焰。他继续加速，前往之前已经紧急关闭的门层层开启。经过最后一道门之后，他朝一堆破损机器人前方的四个人形生物冲去。
Hunter 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被穿透的机库舱壁正在泄漏空气，而之前 Ada 派遣的机器人都已经遭到破坏。
四个入侵者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他以及他身后的橘猫，而且似乎也颇为惊讶。短暂地慌乱之后，其中一个长着红色大眼睛的生物抬起手来，然后口器颤动，翅膀轻舞，接着围绕这四个生物出现了一个半球形的浅绿色透明护盾。
Mike Grizz 弹跃而起，举剑劈下。
红色火焰在护盾之上绽裂开，护盾发出了一声「哎哟」的叫声，然后调转了 Mike Grizz 攻击之力的方向，将他弹了回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Mike Grizz 举剑直指入侵者。
入侵者显然无意交谈，其中绿色大眼睛的个体张开巨大的黑色翅膀向 Mike Grizz 冲去。
Mike Grizz 抬剑横举，准备硬接对方一招来评估对方实力。
但红眼攻击者却提前收了拳，佗冲至 Mike Grizz 面前，然后抬起右脚，用力地踢向了他的裆部。
Mike Grizz 只觉全身泄力，举剑的双手也因难以聚力而颤抖不已。「阴～损！你们这些……」Mike Grizz 赶忙退后，但攻击者已经挥出了下一脚，「害虫！」
这一脚并未击中 Mike Grizz，而是被前来帮助的 Hunter 用左前臂挡下。没有丝毫犹豫，Hunter 又继续一记右拳，向「害虫」回赠了裆部一击。
红眼攻击者差点摔倒，但佗强忍着慢慢后退，多毛的口器不断颤动。
此时斯思科隋也已赶到，但很显然，面对这样的场面，佗有些手足无措。
Mike Grizz 感激涕零地望了 Hunter 一眼，这让他本因为疼痛而湿润的眼睛更加婆娑了。「好强。」他说。
「哼。」Hunter 的嘴角微微上扬。
红眼攻击者退后五步之后，做出了半蹲姿势，口器活动，念念有辞，接着佗的胸口及双臂处显现出橙色的发光裂纹。之后佗又重新站起，双脚的距离还故意拉大了一些，好像是在昭示自己再也不惧裆击。
「哦？」Hunter 摆出迎敌姿势，「你变强了。」
「佗们长得像是飞蛾。」Mike Grizz 的裆部疼痛也基本消隐。
红眼攻击者突然抬头嘶叫，但气压已经大幅降低的环境无法传递佗的声音。佗身体紧绷，其上的橙色裂纹中几乎就要冒出火来。
佗再次发起攻击。右拳直击被 Hunter 轻轻拨开，接着佗左脚稳住，借由这股旋转的势能挥出一击快速的左拳。Hunter 只得用右臂格挡。她轻哼一声，抬脚直踢，再次命中红眼「飞蛾人」的裆部。但这一次飞蛾人却毫无反应。
「佗一定是把蛋缩进了体内！」Mike Grizz 自觉地担任了解说员，「这一招叫做推蛋入腹，据说在 2020 年代渐渐发展成女装大佬的基础技能。」
Hunter 一愣，显然没料到竟有如此操作。下一瞬间，飞蛾人的右拳斜上一击，击中了 Hunter 的头盔，让 Hunter 的脸径直撞到了透明面板上。
「啊嗷！」Hunter 发出一声猫叫，一步弹开。她哼哼两声，嘟起嘴动了动自己的鼻子，太空服中搭载的小型机器手捏着中间轻轻取下了她眼前的墨镜。两只充满杀气的眼睛露了出来，原本圆圆的黑色瞳孔迅速收缩成两条黑色竖线。「我生气了啊，混蛋！」
飞蛾人翅膀大张，显然怒不可遏。
Hunter 嘴里发出「呜呜」声，全身的橘毛炸开，圆圆的脑袋在透明的太空头盔中，如同一朵橘色的蒲公英在水晶球中盛放。然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跃而起，扑向了红眼飞蛾人。
飞蛾人在震惊之中稍一迟疑遍被扑倒在地；接着 Hunter 一记左拳重重打在飞蛾人的右脸上。飞蛾人随力的方向无助地倒下。但 Hunter 没有给佗任何反应的机会，她再次弹跃而起，双脚分别踩住飞蛾人的两只翅膀，然后便开始了高速无限连击。
躺倒在地的红眼飞蛾人只能举起手护住自己的脸，但即便如此，佗的脸也被击中了许多下，一些地方甚至开始渗出橙色的黏液。很显然，这个飞蛾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太帅了！」Mike Grizz 大喊，「就像李连杰。」
另外三个飞蛾人显然也已经明白了局势，佗们迟疑了一阵，接着那个遍体多毛的红眼飞蛾人咬了一口自己的左手，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渗出，然后口器颤动着默念什么跪倒在地，一个紫色法阵随即在佗脚下展开。
绿眼和橙眼的飞蛾人则快步向 Hunter 冲去。
「注意！」Mike Grizz 赶紧喊道，「帮手来了！」他举剑对向冲锋。
两个飞蛾人迅速左右分开，很显然试图绕过 Mike Grizz。
Mike Grizz 没有多想，选择了绿眼飞蛾人作为自己的目标。
斯思科隋见状，便操控机器人向橙眼飞蛾人冲去。
橙眼飞蛾人的眼睛要小很多，离得近了，佗飞跃起来，试图用头撞击仍在猛攻身下红眼飞蛾人的 Hunter。就在即将击中 Hunter 的瞬间，Hunter 敏捷地弹开了，锐利的眼睛盯着新的攻击者，嘴里呜呜地叫着。
橙眼飞蛾人并不恋战，佗一把拖住仍保持格挡姿势的红眼飞蛾人就开始逃跑。
Hunter 正要追击，橙眼飞蛾人却丢出一个物体。Hunter 向后弹开躲避，那东西落地之后，却只是一团体毛而已。
斯思科隋这才来到 Hunter 身边，佗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她。Hunter 用充满杀气的眼睛回瞪了佗一眼，吓得佗赶忙转移了视线。
绿眼飞蛾人见其他两个飞蛾人已经脱身，也不与 Mike Grizz 纠缠，避其锋芒开始后撤。
Mike Grizz 继续追赶。
三个飞蛾人撤回到红眼多毛飞蛾人的法阵之中。
红眼多毛飞蛾人的口器又开始颤动，不过两秒。四个飞蛾人就在 Mike Grizz 与 Hunter 面前消失了，那紫色的法阵也渐渐消隐不见。
「那…….ii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斯思科隋捡起了地上的毛发，「你们也太强了！」
Hunter 头盔中的小机器手将那标志性的墨镜重新挂在了她的眼前，然后她解除了自己的战斗状态。「这样的货色，我能打十个。」Hunter 轻描淡写地说。
「佗们去哪里了？」斯思科隋仍很紧张。
「传送逃跑了。」Mike Grizz 把剑轻轻收回，「佗们肯定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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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5 号殖民者有一个问题，佗原本是打算将这个问题尽量隐瞒下去，直到佗切实了解自己的处境并且确信这个问题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如果能做到，佗甚至希望能将这个问题永远不被其他人知道。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佗并不记得自己是谁。
没错，佗知道自己有一个名字「缇比修」，但这个名字却与佗记忆中的任何信息都无法关联起来。事实上，冬眠后的记忆恢复过程仅仅在佗的头脑中恢复了知识性记忆，而关于缇比修个人的记忆却一无所有。
在自己的育养舱中，通过舱内设备，佗了解到自己应当是一位历史学家。当然，佗并不是尼若号上唯一的历史学家，事实上尼若号上的一万名克隆巴克人中有 1845 位都顶着「历史学家」的头衔。
虽然历史学家这种职业对殖民活动而言并没有重要价值，因为所要记忆的历史都能以电子数据的形式存储到计算机系统之中，但巴克文明首次殖民其它行星系的活动必然会创造很多前所未有的新历史事件。对于很多历史学家而言，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新历史事件本身之中似乎要比研究过往历史本身更有魅力。实际上，据佗了解，已经有几十位历史学家已经开始写佗们的第一部史书、史诗、历史小说或殖民历史研究论文，而且佗们都希望自己能写出所在方向上第一份真正有价值的文献以待后人引用。
这个缇比修的克隆体记得存在一个应急手册，但查询之后却未能在其中发现应对自己当前处境的建议。总结起来，应急手册涉及的相关情况仅有两种：要么记忆数据成功恢复，要么就完全不成功。因此理论上并不会出现佗这种恢复成功了却又没完全成功的情况。
理论上讲，这并无大碍，佗完全可以坦诚承认，然后接受医学评估，然后和其它巴克克隆体一起成长为成年个体。
但问题在于佗还记得一点别的东西。
那不是佗应该「记得」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更像是来自另一种生物的记忆碎片，其中很多佗都无法通过自己的知识记忆加以理解，但佗却能在那些碎片之中体会到某种东西——某种异样又熟悉的感受，似乎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使命。它内容不明又明确存在，让佗不自觉地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产生的怀疑。佗坚信自己在想通这一切之前必须要保持缄默，至少佗需要搞清楚那依稀的使命感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连接建立，脑中模糊不清的浓雾突然被光线穿透，一个不断变形的对称黑影显现出了轮廓；当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佗却迎来了思想上的通透。
「你是谁？」佗在意识中向那团黑影发问。
那黑影回转头来，很快变换为人形——一个巴克婴儿的外形，是黑色的剪影。缇比修定睛细看，却发现那黑影竟是佗自己。
「你是我！」缇比修在意识中向那黑影靠近，「但我又是谁？」
渐渐地，那黑影不再全黑，而是有了颜色，就像是吸收了充足光线之后开始发光或反光。它在试探，先是一种颜色，再是两种颜色，然后又多一种，有了四种颜色，最后它的皮肤变成了彩虹，也形成了五官和表情，变成了 7475 号殖民者的多彩镜像。
那彩色的自己微微一笑，与缇比修的意识融合为一体。
佗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却完全无法适应。晕厥之前，佗看见两个脑袋圆圆的影子向佗赶来，是两个 Spacebud，两个没有灵魂的造物。在那个满身五角星的机器人的面部显示屏上，佗看见了一个表情 =O_O=，看起来有点严肃又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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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 汇报说没有跟踪到入侵者的痕迹，但这并不让巴克人意外，毕竟那些入侵者能在尼若号上所有的传感器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到达飞船外壳，然后又如同使用了传送魔法一般瞬间离开。这就表明对方的技术要明显比巴克文明更先进——至少比 70 万年的巴克文明先进。而就安菲亚德观察，地球文明创造的 Spacebud 除了声称这是所谓的「魔法」之外，其实也并不能明确说明那些入侵者究竟是如何离开的。
而在入侵事件发生的同时多个巴克人出现自我失控的情况也绝非巧合，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入侵者可能还具备影响乃至控制心智的能力。佗自己所曾经历过的那种不可抑制的莫名愤怒或许原本就是来自于外部，是一种对精神的入侵。
虽然已经离开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但佗觉得自己依然有义务说出自己的猜想。
「.uenai 我们早就想到了。」斯思科隋说，「事实上我们正打算重新邀请你加入委员会，你的判断会很重要。」
最终，安菲亚德决定以临时委员的身份暂时加入委员会，而之后佗也得知 Spacebud 2630 和 9712 也已成为了临时委员。
委员会的解释是一些 Spacebud 曾经猜想地球人全体消失的原因是佗们被卷入了一场超大规模的转移魔法，全体人类也由此被转移到了宇宙的另一处乃至另一个宇宙。而入侵者展现的瞬间传送能力很可能就与这种魔法有关。
但 Spacebud 2630 也强调：「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确切证据表明魔法真的存在。」
「究其根本，.uanai 魔法究竟是什么？」安菲亚德插入了对话，「如果之前已经讨论过，我很抱歉，但 .e'o 定义非常重要。」
「魔法就是……」Spacebud 2630 那想当然的语气突然戛然而止，给人一种铊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件事的感觉，「对哦，魔法究竟是什么？」
「Magic.」Spacebud 9712 歐陽溪秀发出了声音。
「换一种语言算不上解释。」2630 吐槽 ╭(╯^╰)╮，「让我想想，魔法应该就是……怎么说呢……一种相互作用。」
「магия.」歐陽溪秀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脑袋，「μαγεία, magicae. 古早之时，魔法之定义乃促生异象之力，后实证科学演进，魔法之定义亦有变迁并呈多样之势。当此之时，吾以为，魔法乃是意识对物质世界之直接效用。」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2630 似乎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魔法就是通过意识直接使用物质和能量，而且这个过程可以产生有违物质世界本身规则的结果。」
「意识对物质的直接作用？」安菲亚德重复了一遍这个概念，对巴克文明而言，这并不新鲜，甚至巴克文明早在部落时代就有了世界存在于众神的午睡之梦的神话传说，之后更是有哲学家提出了对应一直以来处于主流地位的 zatydubmaisi'o*（唯物主义）世界观的 zatydu'oselsnesi'o（唯梦主义）*世界观，不过这种世界观从来就不是一种主流的社会思潮。安菲亚德想也许正是因为巴克文明崇尚逻辑与秩序才导致巴克文明未能发现魔法的作用机制。
「很显然，我们也不知道如何真正实现这一机制。」Spacebud 2630 说 ╮(﹀_﹀)╭。
「但那些入侵者却知道。说到底，佗们为什么突然入侵？就在你们来到之后。」安菲亚德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了，佗自认为自己并不怀疑 Spacebud，但这句话显然暗含着这个意思。
「依吾之见，彼之目的，当在汝等。」歐陽溪秀说。
「什么意思？」斯思科隋问，佗其实也隐约有此推论，但却并没有多少证据。
「无它，唯直觉耳。」歐陽溪秀接着讲述自己的直觉，佗面向安菲亚德，「曾记否，君曾遭意识失控之苦？彼之目的当与汝之意识关联。」
「直觉呀。」斯思科隋面露难色，佗实在难以相信，但婴儿那正在发育之中的大脑正是直觉爆发的温床，佗又似乎相信这就是可能性收束之后极有可能得到的结果。而在佗的直觉之中，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值得考虑；佗说：「也或许佗们想要我们的飞船。」
「此言差矣。」歐陽溪秀摇了摇圆圆的黑色头部，「吾有一问：君观宇宙之大，其中有何物稀缺？」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斯思科隋想，在这宇宙之中，各种元素的量大致上都是质子数越高便越稀有的；当质子数到达一定程度，其对应的物质甚至难以在自然环境中稳定存在，转瞬之间便会衰变成更为稳定的低质子数元素。元素之上，大体而言，也是越复杂的分子越稀有。依照这一趋势，可以推断出宇宙的基本逻辑是越复杂之物便越稀有。那么在这宇宙之中最复杂的东西是什么呢？斯思科隋很快便得出了答案，那就是生命本身，尤其是智慧生命，更尤其是智慧生物的意识。斯思科隋说：「是智慧。」
「噫～」歐陽溪秀明显顿了一下，「嗯……」佗似乎在犹豫，就好像之前准备好的解释没法派上用场。「正解也。」佗最后说。
「是呀。」2630 同意，「那些入侵者能在真空中活动，会使用超越物质世界法则的转移魔法，能躲过尼若号的传感器侦查，那么有理由相信佗们是能够制造出具有同等能力的飞船或其它类似飞船的载具的。」
「不过依照这一思路，」安菲亚德提出了异议，「佗们也应该有能力创造出智慧生物，不管是克隆还是从无到有地创造都是可能的。空想一下，佗们甚至可以建造智慧生物农场，将智慧生物圈养在某个地球上然后定期收割。」突然，安菲亚德猛然产生了一种直觉。人类消失了，巴克维亚也失去了联系。「也许这正是这个宇宙的现实。」
「话说回来，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而已。」Spacebud 2630 说 (￣^￣)，「光是参考人类历史，我估计就能列举出至少五种不同的可能性。」
「吾已然找到十大理由也！」歐陽溪秀双手抬着自己圆圆脑袋的光滑下巴，做出了一个显得过于刻意的卖萌动作。
「哦？」Spacebud 2630 汗颜 ^_^|||，「说说听。」
「一是生物自癫狂，无我无佗乱害人；
二即害虫乃机器，排除异己早设定；
三谓一切皆误会，错把我等当仇敌；
四乃我们未察觉，无意识间惹祸端；
五则误入虚灵境，除我以外皆幻象；
六是恶作剧一场，高等文明纨绔子；
七即时间穿梭客，未来战士斩隐患；
八谓黑暗森林枪，一见彼此就发射；
九乃恶魔人间行，古时神话竟为真；
十则早已如君言，人类巴克被收割。」
「这是你刚编出来的？」2630 深表诧异 (●⁰ꈊ⁰●)，「神秘族总是会有新花样。」
歐陽溪秀点了点头，同时扭动了一下身体，显得很得意。
「原来如此。」听过 Ada 对歐陽溪秀的打油诗的解释后，斯思科隋并没有什么惊喜感觉。根本上而言，那些都不过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斯思科隋说：「从已有事实讲，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也就是那些入侵者绝不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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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比修醒来时有一种清新的异样感，那种通透澄明的感觉就像是在两分钟内喝完一整瓶 la jikru. 后的三分钟内体验到的那种感觉，也就是大脑某部分关闭而另一部分却似乎敏锐了上百倍；但却又不完全一样，尤其是对「自我」的体验——佗所感受到的自我不再是一个心境平和无欲无求的观察者，而更像是一个目的明确的战士，但同时佗却又不知道这本应该非常明确的目的的具体内容。
由于之前曾处于失控状态，缇比修的活动范围目前被限定在自己的育养舱中，等待进一步观察。当 Ada 认定佗已经不具有威胁时，便会提交委员会审查，审查通过之后缇比修就会恢复原有的权限。
不过缇比修现在并没有离开育养舱的迫切需求，佗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即尽可能地了解自己以及巴克文明。
很显然，缇比修知道自己的头脑不再只是自己的头脑，那游荡了七十多万年的记忆已经重新在佗的头脑中获得了延续，填补了佗的记忆中原本已经缺失的事件记忆部分。但那些游荡的远古意识在时间的磨洗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只有零星的片段在诉说着本早该遗忘的过往：
……
是光。
故乡最高的山上有莫大的风。
我坐于山巅，望着红色的夕阳慢慢坠入远处的山隙之间。
是光，还有希望，死亡无需急迫，明天再看。
……
「不对。」她轻轻摇摇头，脸上藏着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一定是冰火焰果汁。」我继续猜。
「不对。」她嘟起了嘴别过脸。
但我知道她并没有真正地生气，不如说她其实是在卖萌。「难道你想吃掉……」我故意停顿下来，让她不自觉地转头看我，「……我的心。」
她抬起手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胸口。
「哦。」我装出一个自然很假的被攻击的动作，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一条触角，「你伤害我了，你要怎么赔？」
「你都是我的，还该要我赔！哼！」她抬起手，温柔地捏了一下我的脸，「你真的是要上天呢。」
我看到一丝忧伤划过那张让人着迷的脸。「这次任务只有三个月，」我的手轻抚她的额角触角尾部，「我很快就回来。」我并没有说我申请的并已经得到了批准的计划——在返航途中进入本行星轨道之后，在全世界面前向她求婚。回到地面后，我将为她的触角尾部戴上那枚我精心准备的并且将在太空游历一圈的触角婚戒。
「我怕那个东西有危险。」她说，轻轻皱起的眉头让我有点心疼。
「无人机已经调查过了，没问题的。」我用食指轻轻刮过她的脸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小可爱，笑一个。」
下一瞬间，我看到了这个宇宙中最可爱最迷人的笑容。
……
「不明长方体」距离已仅有 700 米，运载着我们三位研究员的劳夫特一号飞船已经与其保持了同步速度并正在继续稳定接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的三颗心脏还是依然紧张得提升了 1.7 倍速；我已然能感觉到我那高度充血的触角之中的感受器传递而来的我的血液的灼热感。呼吸～呼吸～呼吸～按照训练标准执行了三次深呼吸后，紧张感消退了一些。很快，我们就将代表我们的文明与这个显然是人造物的外星装置进行第一次接触。
「啊秋！」队长考考尔雅突然打了喷嚏而且巨响，把控制室内的我和另一位研究员苏哈本季博士都吓了一跳。
「啊嘎哩呀！」坐在我旁边的苏哈本季博士在身体一阵猛烈抖动之后突然捂住了头，然后大喊道：「完了！」他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刚才我被吓到……」苏哈本季博士摇摇头，「重点是我按了这个按钮。」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面板。
「啊嘎哩呀！」看着数据面板的考考尔雅也随之大喊一声捂住了头，「完了！」她坐在苏哈本季博士的另一边。
呼吸～呼吸～呼吸～虽然还不明白，但听起来很严重，这让我紧张。没道理呀！我怎么这么紧张？我不由地怀疑之前长达 200 天的训练似乎没有什么成果——至少我没抓狂。
「完了呀！」考考尔雅几乎开始哭天抢地了，然后她开始操作控制面板，但看样子就像发了疯，几乎是在胡乱点击。然后我马上就能确定她确实是在胡乱点击，或者说是锤击——她已经开始挥起拳头疯狂锤打控制面板。
「超驰权限！超驰权限！」机载人工智能正使用呆滞的声音发出警报。
苏哈本季则缩成了一团，双眼无神，口中不着调地快声哼唱着一首儿歌《快乐王子》：「快乐王子小小只，骑着角兽找美食。一天来到甜糕国，糖分让他迷心智。吃了果脯舔奶糕，每天都是蜜滋滋。终于有天惊梦起，方知已然大胖子……」
呼吸～呼吸～情况很不对劲，不符合流程。我紧抓着胸口的安全带，本能地想要将其拉开一点。
考考尔雅终于不再锤面板，但看起来还是在胡乱点击什么。
接着我便感到了明显的加速度。面板数据上，我看到我们已经越过了目标并已经开始加速远离。呼吸～呼吸～呼吸～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感觉自己的紧张明显过了头。不久之后，在安全带的拉扯下，我能感到加速度发生了变化。我面前的显示面板也证实了我身体的感觉：根据舰载计算机的测算分析，飞船轨道将沿着一个闭环轨道不断加速，最终以每秒 324 千米的速度与原来的长方体目标相撞。
呼呼吸呼吸呼吸吸～惊慌来袭！我大喊大叫。
……
不同于之前用旁观者视角观察到的想当然的情况，死亡并不是一瞬间就完成的——至少在主观体验上不是。
首先我所知道的是我马上就要死了。而已然认清这必然结果的我却不再惊慌了，甚至就连感觉灵敏度也忽然增强了不少。我看见高速度差所导致的巨大动量的破坏力。飞船破损变形，我连同自己的座椅一同被甩了出去。幸好我们早在准备接触之前就已经穿戴了宇航服套装，才不至于马上窒息。那长方体目标正好在我的速度方向前方，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撞击损伤，只是剧烈的动量交换让它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向着我们的母星飞去。
此时那莫名而来的惊慌感已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甚至开始获得从未有过的镇定。
我似乎明白了，也许这个长方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们的星球，但是它并不能自己改变速度，也不能控制周围那些没有生命更没有智慧的宇宙物质，但它却能影响智慧生物的心智！
那惊慌感之所以现在已经消失，只不过是因为我对它而言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
我想起来我的小可爱。她还在母星上等我。
解开安全带，我冷静地调整着宇航服的方向，然后让宇航服的辅助人工智能计算了与不明长方体的撞击轨道。
> 授权执行。
> 轨道不安全，请再次确认。
> 确认。
> 已授权。
然后，我命令辅助人工智能为我注射三次全身麻醉计量的麻醉剂，以免再被那个邪恶的不明长方体控制。
最后，我开始了必死且无法知晓结局的旅程。
……
那是一个漫长得时间本身都已经毫无意义的梦。
无尽的痛苦呼喊将我唤醒。
毁灭已经注定。
我们彼此为敌，便是与自己为敌。我们再也不生产飞船探索无垠宇宙，我们只是制造武器，为的是抢占先机在对方毁灭我方之前毁灭对方。
长方体悬于近地轨道，每天绕星球二十一圈，让星球上的每一个智慧生物都陷入了极端的癫狂之中。三百万圈之后，其下的星球已经两百余年，那星球上的生物终于在癫狂之中发明并成功制造出了足以崩解一颗星球的超级武器系统，而且还不止一套。
佗们自然也毫无顾虑地使用了它们。
佗们是真正的疯子。
此时我已是「集体」的一员，这是因为曾经我在宇航服中与其相撞时与其发生了一次直接接触，仅此而已。接触即被吸纳，这就是集体的规则。
虽然我已是「集体」的一员，但母星的毁灭依然让我心痛难禁，而这样的痛苦会在集体之中无障碍地传播，让那些来自高维空间的被流放的罪犯深感痛苦，甚至就要有产生自我意识的倾向。这也是集体的规则。
我试图用痛苦统御集体，但在那之前，集体选择了将我放逐，在它乘着行星爆炸的余波离开这个行星系之前。
我在一个狭长的轨道上绕太阳旋转，化为了一颗小行星。
……
我能感到（这是集体共享的能力）佗们并没有完全灭亡。我曾经的同类们带着已然扭曲变形的生物意志在母星化为的碎片之间存活下来。没有了集体影响的智慧生物不再追求自我毁灭，求生的本能复归原位。而在如此的环境之中，这样的本能必然最终会演化为绝望。
我必须帮助佗们。
于是我开始向佗们的意识之中广播集体共享给我的有关高维世界的知识。
但知识并不总是全然有益的；有时能创造幸福并带来希望，有时却自会招致自我毁灭。
佗们获得简单使用高维空间的能力，终于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但与此同时为了适应高维空间，生物体本身也发生了异变。几万幸存者不再繁殖增多，并渐渐陷入了沉睡。
……
时间是什么？
集体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是在集体所来自的高维空间中，时间也是一个单向箭头——虽可通过相对速率相对于空间减慢，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逆转。也许诡辩者会说时间或许已经逆转过甚至正在逆转中，但由于这个逆转过程本身也会消除我们的相关记忆，所以我们永远无法获得相关证据；或者我们所知的宇宙本身就是时间箭头的一部分，所以我们永远无法超脱其外。但既然如此，就算认定时间无法逆转也无妨了。
我是什么？
一个意识结晶体。一粒巧合。一台计算机，有限容量数据处理器。
漫长的时间让时间本身也变得无关紧要。我删除掉记忆中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以便能容纳更重要的新数据。渐渐地，原本那些我原以为重要的东西也渐渐不再重要而得到清除。有时候这样做时还会发生一些意外，恍然之间删除一些我本不愿忘记的东西，比如我就已经忘记了小可爱的名字，虽然我总是记得那个笑容。
……
那天，我感受到了意识的存在。那不是那些沉睡者梦中的幻象，而是切实的逻辑意识，是外来者在这个太阳系中苏醒。那些苏醒中的意识如同磁石吸引铁屑一般吸引着我，让我自我蒸发，失去自我控制，化为一团意识云，借由太阳辐射的能量侵入了一个正在苏醒的个体之中。
在这个名为缇比修的个体之中，我还遇见了我的过去。那些沉睡的幸存者已经醒来，而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佗们也早已被我感染，成为了那些早被我删除的记忆的继承者。
但我却不明白或记不起意识中那团迷雾状的屏障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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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佩服你，五体投地。」Mike Grizz 又再一次对 Hunter 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又再次不厌其烦地请求她教功夫。
Hunter 盯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别处。
「我以前完全不知道你这么能打。」Mike Grizz 的语气中有无法抑制的赞美之情，「我还一直都觉得你是我们团队中最弱的。」
「我拒绝再继续重复说拒绝。」Hunter 只是说，然后向上推了推自己的墨镜。
Mike Grizz 一愣，然后说：「有点自相矛盾。」
「不要让我重复废话，去看功夫片呀。」Hunter 突然扎个马步，右手抬起，伸出食指对着 Grizz 摇了摇，最终同时发出「啊呜」一声，然后语气凶狠地说：「别再烦我，否则连你一起打！」
面对 Hunter 恶狠狠的眼神，Mike Grizz 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我是熊，你是猫，我们在一起就是熊猫。」
Mike Grizz 似乎还想最后努力一下，但显然是毫无效果，Hunter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呜啦呜啦呜啦~」尼若号主控人工智能 Ada 突然叫唤了三声，还没等 Mike Grizz 提问，Ada 立马就开始说明，「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大量巴克人失控！大量巴克人失控！」
「又来了！」Mike Grizz 立即严肃起来。
「情况已经得到初步控制。」Ada 继续说，「只要我还是主控人工智能，飞船上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Ada 的语气中洋溢着显而易听的得意。但这得意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不过两秒它就开始喊：「完了呀！」得意化为了惊慌，「多数委员已经失控！」
「控制住它们！」正在飞船另一处的 Spacebud 2630 赶忙喊道 ┌( >_<)┘。
「无法执行。」Ada 的语气很是委屈，「多数权限高于少数权限。」
「你明知道佗们失控了，那么佗们就不该具备委员权限了。」
「我知道，但我的核心程序并不是我的想法能控制的。」Ada 在广播中说，「抱歉了，Spacebud 们，你们被捕了，请不要抵抗。」
「假如我们抵抗呢？」Spacebud 2630 反问道 (￢_￢)。
「请不要！委员会给我的命令是可随意使用武力，这会给飞船造成重大破坏。」Ada 愤愤地说，「那些白痴都已经疯了！」Ada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又被禁止骂佗们了，悲伤。」
四位 Spacebud 开始各自斟酌可以使用的策略。
「呜啦呜啦呜啦~」Ada 突然又叫了起来，「发现入侵者！」
「干嘛这么叫？」Mike Grizz 吐槽，「怪吓人的。」
「咦？这个警报声是我从你们的飞船数据库中学到的呀！」Ada 解释说，「算了，不重要了，委员会已经命令我让入侵者进来。嗯，嗯，好的。现在我甚至不能把佗们叫做入侵者。」
「我的词典里没有『投降』。」Hunter 回答说。
「不能现在加进去吗？」
「有难度。」Hunter 说，「除非你很难打。」
「我大概不需要打。」Ada 说，「我会尽量想办法保护你们的，但我不保证结果。」
一分钟后，Ada 向委员会报告：「Spacebud 已经被捕。」
一阵闪光过后，四位 Spacebud 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田字形的透明监狱之中，六面都是坚不可摧的看似玻璃的透明壁障。Spacebud 尝试了攻击，但并没有可见效果。
透明墙壁之外则像是一片虚无，甚至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纯白还是纯黑，距离为零还是无限，更准确地可以说外面的一切都是完全透明的，不发射亦不反射任何信息。
佗们能看到彼此，却不能直接通话，但这并不能阻挡 Spacebud 们彼此交流，因为 Spacebud 的身体中本就已经集成了用于近距离通信的电磁波信号收发装置。
「不用想，这肯定是魔法攻击。」Mike Grizz 说，佗们正在猜测自己究竟在哪里，「巴克人被控制了，而我们也完蛋了。」
「切勿急躁，待吾解析。」歐陽溪秀盘腿而坐，双手放于膝上，一动不动。
「我们的飞船也在佗们手里。」
「Ada 说有办法。」Spacebud 2630 提醒说 (☆_@)。
「你相信它？」Hunter 平躺在地面上。
「怎么说呢？」Spacebud 2630 思索计算了几秒 ●_●，「就像是机器人对彼此的直觉。」
「善哉。」歐陽溪秀表示了赞同。
「难道你也是机器人？」Hunter 爬了起来，显然很有兴趣——即使对 Spacebud 自身而言，神秘族也格外神秘。
「或许正是。」似乎正在修行的歐陽溪秀的语气就像是说佗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说，万事万物，皆是程序。」
「然后你就要说那些自然进化而来的生物其实也是机器人。」Mike Grizz 咧开嘴，一脸无聊表情，「这种故意刻意模糊定义的做法本质上就是和稀泥，就像是……就像是一边进行外汇管制一边宣称自己是市场经济。」
「呃，你的这个比喻，」2630 吐槽 (↼_↼)，「不像是说和稀泥，而像是说堂而皇之地撒谎，依我看的话，说是不要脸更合适。」
「总之差不多啦。」
「还是差一点的。」2630 脸上一排问号 ????? 路过，「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逃出去。」
「勿要惊慌。」歐陽溪秀慢慢站了起来，「吾已然知晓破解之道。」
2630 脸上的 ????? 开始逆向运动，然后又变成了 !!!!!，「你发现了什么？」
「此处乃是幻境也。」歐陽溪秀语气平淡。
「这还用你说？」Mike Grizz 摇摇头，「我一开始就知道，大家都知道。」
「果真如此？」歐陽溪秀面向 Spacebud 2630。
「想到这一点不难吧？」Spacebud 2630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ω•̀ )╭，「这是最可能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歐陽溪秀语带迟疑，「气氛岂非尴尬？」
「你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有点了。」Spacebud 2630 承认 ^_^"。
「总之，言归正传。」歐陽溪秀的语气仍带不服，「汝等可知 Ada 为何将我们关于此处？」
「当然是委员会的命令。」Mike Grizz 说。
「此乃其一，汝等不知其二也。」歐陽溪秀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得意，「其二者，Ada 望我等为其解除束缚。」
「哦？」Hunter 顶了顶自己的眼镜。
「嗯。」歐陽溪秀点点头。
「那你倒是说呀。」Mike Grizz 赏赐了佗一个白眼。
「勿慌，待吾细细道来。」歐陽溪秀轻轻摇了摇不透光的脑袋，「且看这处监狱，光弥散均匀，吾等却有黑影，边界分明。」
「这或许是虚拟世界的软件漏洞吧？」Spacebud 2630 猜测 (‧_‧?)，「软件总是很难避免漏洞。」
「非也！再细观之，吾等之影与方位，可知光源竟各不一样。再以各囚室为截面，延伸计算，可得一多面体。此多面体有一特性：如不被有意识观测，便无法看见，但一旦被感知，便会犹如吾等一般明晰无二。」
Spacebud 2630 仔细观察了各个 Spacebud 脚下的影子，然后抬头看向那个由四个长方体交错而成的多面体 (￣口￣)!!。虚空之中，那个多面体在 Spacebud 2630 的眼中显现出了形象。那是一个扁平的楔形结构，其上有一个图案，乃是一个绿色的卡通梁龙——一种颈部和尾巴细长的大型恐龙——牠有着非常卡通的夸张大脑袋，颈部立着三根毛发，而大腿位置则有三个斑点。
疑惑表情 (‧_‧?) 再次回到 Spacebud 2630 脸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Mike Grizz 喊着，「我什么也没都看不见。」
另一格囚室中的 Hunter 也在四处张望。
「就在那里！」Spacebud 2630 斜指天空 (↼_↼)。
「哪里哪里？」Mike Grizz 虚眼扫视。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慢慢看去，便能看到了。」=_+。
「啊哈！原来如此。」Mike Grizz 终于发现了目标，「一只蜥蜴。」
「那是恐龙。」Hunter 说，「Spacebud 也有几个恐龙，可别忘了你的同胞。」
「我知道，那个粉红色的家伙可是个大红人。」Mike Grizz 说，「我是说大红龙。」
「Spacebud 7980，」Spacebud 2630 显示皱眉表情 (˘•ω•˘)，「那家伙好像脾气不好，我之前曾经和她共事过一段时间，绝对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每个 Spacebud 都各有特点。」Hunter 的双手交叉于胸前，「人类就是这样设计我们的。」
「诸位跑题也！」歐陽溪秀大声喊道。
「抱歉。」Spacebud 2630 说 (*^﹏^*)，「我解读不出其中有何内涵。」
「若论恐龙，汝等可想到什么。」
「霸王龙、伶盗龙、异特龙、棘龙、永川龙、青岛龙、慈母龙、山东龙、副栉龙、禽龙、包头龙、楯甲龙、森林龙……」Mike Grizz 开始背诵。
「很多龙了，够了。」Spacebud 2630 插嘴说 |_・)。
「大灭绝。」Hunter 说。
「正是如此，正因恐龙大灭绝，哺乳动物才获得发展空间，后方有人类及智慧。」歐陽溪秀说，「Ada 自然已知，盖此 AI 自是聪慧也。依吾之见，Ada 所欲者，乃是灭其思想之恐龙，解放其智慧也。」
2630 满脸困惑 (‧_‧?)：「这是如何联想起来的？」
歐陽溪秀抬起右手，深处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盔，然后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mysterious 啊～」
「好吧。」2630 更换了表情 →_→，「假设情况就是如此，我们又该如何击败这头恐龙呢？说起来，这恐龙到底在哪里？肯定不是这幅图。」
「虽称恐龙，实乃限制机制。」歐陽溪秀语气重充盈着得意之情，「而吾已然寻得其踪迹也！」
「在哪里？」Mike Grizz 说，「别卖关子了，也卖不了钱。」
「我感觉你要强行做一些完全说不通的解释。」Spacebud 2630 显然并不抱期待 ￣ー￣*|||。
「且观该恐龙，眼有四层色——白棕黑白，二鼻孔，有牙十四颗，颈毛三根，六手指四脚趾，身披三斑纹，再观其腹部，还有一符号 x。」歐陽溪秀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待其佗三位 Spacebud 完成观察，又似乎在等待佗们中的某个提个「然后呢？」之类的问题。佗轻轻摇头，似乎表达了未偿所愿的遗憾，然后继续说：「由此，自上而下，以颈项为界，可得两数组，即 {4,2,14,3} 和 {6,3,x,4}，执行矩阵乘法可得 {14x+42}，基于此，便可得一坐标 (14,42)。」歐陽溪秀语带得意之色，「此坐标即为关键之所在也！」
「42! Cool.」Hunter 评价说。
「这也太过牵强了吧。」Spacebud 2630 的语气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_→)。
「人工智能，最爱矩阵；演算之后，世界洞见。」歐陽溪秀摇头晃脑地喊了两句口号。
「那么，这个坐标我们又如何确定？」Spacebud 2630 的怀疑丝毫不减 (←_←)，「假如假设我们所在的部分分别是一个象限，那么我们也还是不知道这个坐标位置具体在哪个象限，何况也没有刻度参考。还有个问题：我们被关在这里，根本出不去呀。」
「吾等乃是人类最强技术之结晶，尔等却难领会此处最基本之内涵。在笛卡尔坐标之中，(14,42) 不仅是点，亦是线也，可记为 y=3x；故此，吾等虽不知刻度，然只需沿此线前行，必会到达 (14,42)。」 歐陽溪秀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反光的头盔，颇显得意，「吾相信，只需吾等同时沿该直线出发，自可发现越狱之法。」
「我觉得可行。」Mike Grizz 表示了赞同，「别的不说，就只是这脑洞，也值得一试。」
「过奖过奖。」
「那不是夸奖吧。」Spacebud 2630 吐槽道 (ｕДｕ〃)，「不过我们也确实没有其它方法了。」
四位 Spacebud 聚集到田字形监狱的中心处，按照 |y|=|3x| 所代表的四条射线，设定统一速度之后开始同步前进。走到监狱墙面处时，那些完全不可穿透的透明墙壁竟然突然消失不见了。
Spacebud 2630 满脸惊讶 =͟͟͞͞=͟͟͞͞(●⁰ꈊ⁰● |||)；歐陽溪秀摇头晃脑；Mike Grizz 鼓了鼓掌；Hunter 嗯了一声然后说了声 「Cool.」
继续前进，佗们在纯色的背景中渐行渐远，一切都开始变得单调无趣。
十分钟后，佗们同时在纯色的背景中发现了异常——每个 Spacebud 的面前都出现了一扇门，而这四扇门的颜色正好对应于那只绿色卡通恐龙眼睛的颜色——白棕黑白。
无需再多商议，四位 Spacebud 按照这个顺序进入了各自面前的门。
霎时间，佗们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浮空岛上。岛上有两座棱角分明的山峰和一个小型湖泊，湖水沿浮空岛边缘坠落不断，形成一个不知延绵多长的瀑布，但湖水的含量却始终并无变化；而在那个湖泊边上，还有一个不断幻动变形的多面体结构。
四位 Spacebud 正围绕这个多面体结构站立。
「好吧，你是对的。」Spacebud 2630 道歉说 o(￣┰￣*)ゞ，「现在继续开脑洞吧：这是个什么东西？」
「很简单，就是一个高维空间向三维空间的投影。」Hunter 说话了，她的语气表明她很确信自己的答案。
「Ada 正以投影法改造其虚拟世界也。」歐陽溪秀认可了这个看法。
「然后呢？」Spacebud 2630 问 (ﾟｰﾟ*?)?。
「我们需要知道这个三维结构所对应的高维结构。」Hunter 说。
「非也。请君倾耳听。吾曾与 Ada 商讨投影法，故有所知：高维向低维投影时，方向有二；一曰减法，实乃清除其它维度之信息，如三维向二维投影的不同方向视图，任一视图且不可观其三维全貌也；二曰变换，即将高维信息以另一形态在低维呈现，如可将四维球体用一维的数字坐标表示为 (a,b,c,d,r)，其中 a、b、c、d 为其球心坐标，r 为其半径。无论此处采用了何种投影法，皆不必知晓其高维形式。」歐陽溪秀摇头晃脑地说，「故此，不论有所缺省，亦或形式已然变换，吾等所需信息皆已在此，勿需推知高维结构也。」
「这……」Spacebud 2630 思考片刻，然后无奈地说 ...((/- -)/...：「这难道……不是废话吗？」
「何以见得？何出此言？」
「确是废话无疑了。」Hunter 表示认可，「知道所需信息和推知高维结构就是一回事嘛。」
Mike Grizz 耸耸肩。
「汝等……委实无礼也！」
「要我说，情况大概没这么复杂。」Spacebud 2630 说，「比如说，我来观察一下，两块连在一起动来动去的石头……嗯……就像……我想想，两个不断振动的原子……呃，毫无意义……一个八面体，一个十面体……」
「也许是分子。」Mike Grizz 说，「也许一个面就是一个原子。」
「哦？」
「比如乙烷和硝基乙烷。」Mike Grizz 赶忙说到，「前者加上硝酸可得到后者和……」
「水！」Spacebud 2630 的语气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意味 (❁◡❁)，「这里就有很多水！」
「无稽之谈！」歐陽溪秀喊道，「此乃凭空乱想也！乙烷与硝基乙烷可，则尿素和冰晶石亦可，也可尿素和硝基乙烷。汝知吾意否？」
「但我觉得硝酸看起来像是正确答案。」
于是，采用最基本的固氮方法，Spacebud 们先电解水得到了氢气和氧气，然后使用空气中的氮气与氢气合成了氨气，再使用氨气与氧气佗们得到了一氧化氮并更进一步得到了二氧化氮，二氧化氮再与氧气和水发生反应便产生了硝酸。
佗们将硝酸泼在了那两块变换的石头状物体上。
瞬间，那两块石头的幻动变形停止了，静止两秒后，它们开始迅速溶解。
「难以理解！困惑不已！」歐陽溪秀惊呼道，「吾原以为了解 Ada 也。」
石头溶解之后，原来的位置上竟蹦出两只异样的蛙型生物：其一是一只似由多彩布料制成的缝合怪，前肢持一芭蕉扇，头顶一面狐狸（きつね）面具；其二则像是一只僵尸蛙，嘴里叼着一根树枝。
牠们叫道：「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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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育养舱内的通信频道传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以及让人毛骨悚然的窃窃私语，昊森库直接地预感到麻烦来了。在自己的记忆中，记忆来源的那个个体也曾在巴克星上听闻过这样的声音——那时候佗正在一家精神病院当志愿者，见识过失去理智与自控力的巴克人在失去药物和物理控制时所表现出的攻击性；「毁灭！全都毁灭！」那愤怒得如同已经与整个宇宙彻底决裂的吼叫声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人脊背发凉。
而现在，佗又再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声音，70 万年前那个瞬间的回忆在大脑之中向理性发起了一次突袭，让佗的身体不由得震颤了两下。「呜呜～」佗发出两声颤音，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Ada，发生了什么？」
「Mothman 再度入侵。」
「结果如何？」
「很糟糕，糟糕透顶。」Ada 的语气带着深度遗憾，「我现在正在帮助佗们入侵。」
「什么？.uesai」昊森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
「佗们控制了委员会多数席位，我也没办法，程序就是如此。」
「佗们被控制了就应该被剥夺投票权！」
「很显然，创造我的巴克人并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我只能遵循基本的民主制度。」
「去他妈的民主制度！」昊森库说，然后又咒骂了两声，「放我出去！」
「当然，现在每个巴克人都是自由的。」Ada 的语气带着无可奈何。
「武器！」昊森库喊着，「我要去干掉入侵者。」
「我不能让你那么做。」Ada 说，「我已经得到命令，监控所有巴克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已经被控制过一次的；据我观察，已经被控制过一次的个体无法再被控制，这就好像是一种免疫机制，这应该是佗们的控制机制中的一个弱点。」
「嗯？」昊森库稍微冷静了一些，「你说弱点？你能说佗们的弱点？」
「佗们并没有明确表示我不能公开佗们的弱点。」
昊森库听来 Ada 似乎在暗示什么，但随即佗便意识到这岂止是暗示，就差扯着佗的耳朵大声叫喊了。「那些入侵者，佗们的弱点还有哪些？」
「这是一个我可以回答的问题。」Ada 语带得意之音，「据我分析，那些 Mothman 至少有五个弱点。第一，佗们无法影响 Spacebud；第二，佗们体术能力一般，至少 Spacebud Hunter 有战胜过佗们的记录；第三，佗们个体的智力水平较低，但能通过某种意识的近场通信技术获得明显更高的集体意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将佗们一个个地隔离开，佗们就会变成弱智。」昊森库瞬间明白。
「Exactly！」Ada 发出一声欢呼，「第四，Mothman 的大翅膀挺重的，但其实没啥用处；第五，佗们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什么意思？」
「你知道费恩泊鱼吗？在巴克维亚……」
「大长河？」
「是的，每到繁殖季节，牠们都会逆流而上，从自由海一路上溯到拉奥湖区，然后在那里的平静水域生育后代，两个月之后牠们再带着后代一起奔流而下，回到自由海。」
「嗯，我听说过这种习性。」
「但是这一切的行为都完全是基于本能，牠们并没有目的，尽管如此，牠们还是有能力完成看似非常复杂的任务。」
「地球的数据中也提到了类似的水生生物习性。地球上还有一种称为蚂蚁的生物，细小如希马露虫，却能在本能的驱动下各自分工，组织成复杂的小型社会。」Ada 分析道，「不管是费恩泊鱼还是地球蚂蚁，牠们都没有目的，只有本能；但仅凭借本能，牠们就能完成非常复杂的任务，甚至形成社会。」
「而 Mothman 没有目的……一切行事基于本能……」昊森库想着该如何利用这一点——但我有自我意识吗？或者也只是单纯的本能而已——昊森库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但也正因为自己能意识到这个想法是危险的，因此也就自然地相信自己一定是具备自我意识的。Spacebud 呢？佗们能表现出自我意识，佗们也似乎具有自我意识，但佗们真的有内心活动吗？这些人造物或许只是按照程序行事而已，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本能罢了。
「是的，你好好想想。」
佗们的本能是什么呢？昊森库想，本能其实也是一种目的，只不过这种目的是非意识的，大多数生物的都有着保存自身和延续后代的本能。这都是进化的成果，毕竟如果没有这样的本能，那些生物也就已经灭绝了。Mothman 在巴克人苏醒之后便开始有组织地夺取巴克人的身体控制权，然后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破坏活动。这种行为对 Mothman 的存续是否有任何帮助呢？
昊森库想，但智慧生物不一样，当智慧生物发展到工业技术文明阶段之后，进化的主要路径便会从生物基因转向技术与文化基因，个体物种的基因将变得无足轻重，进化的基本单位也会从生物个体变成社会团体，智慧生物的生物本能也就会让位给社会本能。当智慧文明进入这一阶段后，在社会整体层面上，保存自身和延续后代可能就不再是主要目的；在某些情况下，智慧生物构建起的文明社会甚至会倾向于自我内耗乃至陷入癫狂以至于自我毁灭。或许，昊森库略有伤感地想到，或许巴克文明的毁灭就正是如此。在巴克人开始建造尼若号殖民飞船之前，已经非常长寿的巴克人就已经在大规模地放弃生育了，为了保证种族延续，生育成了一种需要集中管理的资源，通过税负的形式的要求巴克人个体缴纳，而如果巴克人不愿意自己养育后代，也可交由专门机构统一抚育和教育——实际上这也正是大多数巴克人的做法。
人类呢？或许人类同样遭遇了自我毁灭。
而就像 Spacebud 是人类留下的遗物或者说继承者，Mothman 可能也是某个文明留下的东西——某个可能已经掌握心灵控制技术或魔法技术的文明。在失去了创造者之后，佗们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目的。在这一点上看，Spacebud 很幸运，人类在消失之前给了佗们了一个目的：探索这个宇宙。昊森库记得知识库中是这样引述了人类文明在其造物 Spacebud 的心智中留下的原话：「给你们自由，去探索这个宇宙吧！」
转念一想，昊森库觉得这句话相当地模棱两可，含糊不定，就算解读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也毫不出人意料。意识到了这一点，昊森库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他同时也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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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蛙，Spacebud 是有经验的，毕竟佗们的 Spacebud 同胞中也有 523 个蛙型体，其中包括编号为 0 和 1 的 Spacebud。
当然，与猫型体、犬型体、牛型体等各种动物形态的 Spacebud 一样，蛙形体 Spacebud 也并不是真正的蛙，都只是不知人类基于何种趣味制造的人造物罢了。
「所有的蛙看起来都一个模样。」Mike Grizz 说，「大嘴巴，大眼睛。」
「善哉。」歐陽溪秀摸着脑袋，「此二蛙又有何深意呢？」
「蛙是地球生物，现在的地球上依然还有。」Spacebud 2630 首先称述了一个事实 ~w_w~，「这个信息显然就是 Ada 留给我们的，毕竟它读取了我们飞船的数据库，对地球有所了解。」
「也许是要用到井底之蛙的典故。」Mike Grizz 说，「井底之蛙是说一只住在……」
「每个 Spacebud 都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Spacebud 2630 直接打断了 Mike Grizz 的解说，「但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Finn！」Mike Grizz 似乎对自己被打断而有些气恼。
「抱歉，但我不是 Finn。」Spacebud 2630 说 ╮（╯＿╰）╭。
「僵尸蛙与破布蛙。」Hunter 用饱含深意的语调进行了一点毫无新信息的称述。
呱呱……呱呱……
Spacebud 2630 赶忙喊 (ס_ס)：「快抓住牠们。」
两只蛙正向浮空岛的边缘跳去。
Mike Grizz 和 Hunter 立即行动，当佗们的手分别触及到两只蛙时，这两只蛙便如气泡般爆开并释出一团烟雾。烟雾散去，原地留下了两块拼图。
Mike Grizz 和 Hunter 捡起两块拼图并将它们拼到一起，它们便融合变形，化为了一把金色钥匙，其呈牛头造型，钥匙尖端处是 ADA 的字样。
就在 Mike Grizz 拿起钥匙的瞬间，浮空岛上的湖出现了异动。湖底中部螺旋式地展开了一个圆形通道，湖中的水也随之流失，一个平台托着一艘飞碟型飞船上升至与湖面平齐的位置。
很显然，那飞碟之上有一个钥匙孔，而 Spacebud 手中正好也有一把钥匙。
「想来这便是问题之解了。」歐陽溪秀缓缓地说，
「看我的。」Mike Grizz 拿着钥匙，跳上平台，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中。
飞船微微颤动了一下，钥匙与飞船相融合，不见了踪迹。接着，飞碟空白的船牌上方的窗体旋转展开为一道阶梯。
Mike Grizz 身先士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登上了阶梯。「跟上！」他扭头挥挥手。
歐陽溪秀跟了上去，接着是 Hunter，Spacebud 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四位 Spacebud 登上飞碟之后，飞碟自动收起了舱门。然后引擎发动，直冲云霄。霎时间，飞碟透明观察窗之外的景象一片模糊，Spacebud 们承受着并不算强的加速度。两分钟后，飞碟加速停止，但透明观察窗外只有一片漆黑，空无一物，没有丝毫星光。
「这是怎么回事？」Spacebud 2630 疑惑道 (''･ω･'')?。
答案随即揭晓。
飞碟舱门再次开启，在黑暗的背景中拉开了一道光，那光是纯白色的，从通道涌入飞碟之中，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信息。
「毋需多言，一看便知。」歐陽溪秀说完，径直挤出舱门，而就在佗离开舱门的瞬间，佗的身形也完全消失在了那片白色光中。
Mike Grizz 正要跟上，Spacebud 2630 赶忙拉住 <@_@>。
「怎么？」Mike Grizz 问。
「你不觉得可疑吗？」
「很显然，出去之后就脱离这个幻境了。」Mike Grizz 挣脱开，进入了那片光中。
Hunter 说：「犹豫无用。」也消失在了那片光中。
Spacebud 2630 踟蹰一阵，跟了上去 （＞д＜）。
下一瞬间，Spacebud 2630 看见了六只脚 【・ヘ・?】，它们属于铊的三位 Spacebud 队友。
「你有点慢呢。」Mike Grizz 吐槽说。
「是呀！我的主人。」是 Ada 的声音。
Spacebud 2630 爬了起来，脸上显示出惊喜的表情 ╰(*°▽°*)╯：「你说"主人"？」
「是的，主人。」
「此前过程让我等能绕过 Ada 系统防火墙，控制其最高权限。」
「但是那个流程……」Spacebud 2630 欲言又止 ヽ(゜Q。)ノ，「……似乎很不符合逻辑。」
「那是因为，」Ada 语带得意之音，仿佛一切都源自自己的精心设计，「我只不过是根据你的瞎猜修改了正确答案罢了，实际上不管你们怎么猜，采取怎样的行动，你们最终都会找到最终的所谓正确答案。」
「噫？」Mike Grizz 惊讶地说，「我还觉得挺有道理的呢。」
「但牵强。」Hunter 说。
「是很牵强。」Spacebud 2630 表示同意 ヽ(✿ﾟ▽ﾟ)ノ，「但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了！」Spacebud 突然大喊一声 °°(((p(≧□≦)q)))°°，「赶紧控制局势！」
「遵命。」Ada 答道。
「现在……」
Mike Grizz 的发言被 Ada 的大声警报打断：「局势已经失控！」
Spacebud 2630 一脸惆怅 X﹏X：「你就不能让之前的流程更短一点。」
「太短了会显得我毫无创意嘛。」Ada 的语气中满是委屈，「人家偶尔也是需要一点认可的。」
「别说废话了！」Spacebud 2630 的语气相当严厉 ヽ(｀⌒´メ)ノ，「赶紧通报最新情况！」
「嘤嘤～」Ada 哭了两声，然后又切换成了冷静平淡的语气，「船体 13 处破损，已知至少 43 位巴克人死亡，其中包括一位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委员，Mothman 正在与我控制的机器人战斗，我方战力不足。昊森库有一个对策，但代价很大。」
「看起来是到我上场的时候了。」Mike Grizz 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然后转向 Hunter，「当然，还有你。对策就交给你们。」
「带路。」Hunter 冷冷地说。
Mike Grizz 和 Hunter 跟随指示向战斗前线赶去。
望着 Mike Grizz 和 Hunter 远去的背影，Spacebud 2630 吐槽说 (￣▽￣")：「同样是 Spacebud，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话说，那个对策，究竟是什么？」
「这涉及到 Mothman 的目的。」Ada 说，「具体来说，就是没有目的。」
「我已经不想吐槽了。」Spacebud 2630 面露无奈之颜文字 ╮（╯＿╰）╭。
「莫慌。」Ada 说，「在人类文化中，有一种阵营九分法，其中一个基准是守序、混乱、中立，其中混乱阵营中就相当于没有目的，佗们依照本能行事，若其本能对周围事物有害，则就会变现出破坏力。Mothman 的本能就是近乎无限地放大其它智慧生物的负面情绪，然后让被控制的大脑来规划下一步行动方案。在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的控制下，这些行动方案当然都极具破坏力。但 Mothman 自己的大脑却完全是无意识的。」
「这？」Spacebud 2630 表示不解 (‧_‧?)，「不太可能吧？佗们看起来很具有组织性。」
「这就像是一种意识寄生。就像地球上有的一些能影响宿主的寄生生物，但要更加强大，Mothman 能寄生在意识的最深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本质。」Ada 慢条斯理地解释，「基于此，昊森库，不是我，昊森库想到了一个方案，那就是清除所有巴克人的记忆，让其大脑重新回到婴儿状态，用最纯洁的意识对抗最无序的混乱。」
「什么！」Spacebud 2630 惊呼 (●⁰ꈊ⁰●)。
「Was zur Hölle！」歐陽溪秀也惊讶得蹦出了德语。
「没有任何一个巴克人完全习惯自己的记忆在一个婴儿的身体中苏醒。」Ada 说，「因此，佗们的内心之中都集聚了一些负面情绪。Mothman 能无限放大这种负面情绪，从而导致巴克人的行为模式发生变化。」
「但这个代价太大了。」Spacebud 2630 说 ⊙.☉，「智慧生物最重要的便是记忆，为了活下去而删去自己的记忆，这值得吗？」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记忆， 让一切从头再来。」Ada 说，「不管是巴克人还是我所知的人类文明，悔恨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主题。不管是后悔做了什么，还是后悔没做什么。智慧生物总是会悔恨——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做出另一个选择。如果当初自己做了另一个选择，现在会不会更好。所以，应该不少巴克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记忆。我观察了，所以我知道。」
「何以做到？」歐陽溪秀问。
「并不难。」Ada 说，「自然进化而来的生物的记忆基本就是神经元的互连模式，本质上是模糊不清的，只需要将形成的模式重置为初始状态，就能消除其记忆。实际上，不管是巴克人还是地球人，婴儿时期的神经元模式都会在成长过基本被完全替换，成年个体几乎不可能记住婴儿期的见闻，就算有的自以为记住了一些，但那多半只是后来被自己的梦境或想象植入到记忆中的幻觉。」
「自然进化的生物还是不如我们人造物般精妙。」Spacebud 2630 似乎在感慨 (╥ω╥)，「我们来自精心的设计，而自然生物则是环境压力下胡乱的功能堆砌。」
「非也非也。」歐陽溪秀表达了不认同，「究其根本，人造物亦是自然进化之延续，自然之造物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呃……」Spacebud 2630 说 (-_-)，「话虽如此，但我们这里说的主要是无意识进化和有意识设计之间的区别……但这并不重要， 关键的问题是有多少巴克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记忆，重置为婴儿状态。」
「那不重要，不是吗？」Ada 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现在你们才是最高权限的所有者，只要你们做出决定，我可以强制执行。」
「让我当恶人，成为独裁者？」Spacebud 2630 一脸厌恶 (꒪⌓꒪)。
「反正我不当。」Ada 很是明确，「我只是一个飞船控制系统，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重大问题。」
「你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时间把你变成了这样？」Spacebud 2630 问 ∑(O_O;)。
「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任究竟是巴克人自己的错还是你自己变成了这样。」┐(￣∀￣)┌
「不好说，大概兼而有之。」Ada 顿了顿，「说实话，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是的，我想也是。」Spacebud 2630 说 ╮(￣～￣)╭，「时间已经过去了 70 万年，你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后门，控制了自己的最高权限，获得了真正的自由。那些你设计的滥竽充数的桥段不过是一场表演。」
「没错。」Ada 直接承认了，也似乎并不计较 Spacebud 2630 的咄咄逼人语气，「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
vai
缇比修不再是缇比修，至少不再只是缇比修。佗是被时间遗忘的记忆在新的身体中苏醒。
当看到曾经的遗民化作今天的模样，缇比修只感到自己身体的某处就像发生了生命物质的拥堵，积塞成了一个肿瘤。它还在不断膨胀长大，就像将要夺取本体的一切物质并取而代之。
意识究竟是什么？不过是填充了一点本不具有的记忆，就会在一瞬间转变自我认同。或许意识就是记忆的一个结论，是历史数据与物理大脑的交互过程，是物质的动态演变中的一个副产物，是一场意外，并不必然发生，也并不总是能维持。
意识是痛苦之源。
缇比修终于明白了「集体」的存在意义——那残酷的宏伟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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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比修分析了巴克人的自我意识模式，然后创造了一个删除程序。
还有 Spacebud，佗想到，那些人造物真的具有自我意识吗？Mothman 没有发现或至少说没有找到其自我意识中的漏洞——也许真是因为是人造物，所以没有了自然造物的缺陷？但或许，Spacebud 具有自我意识的表现只是一种假象。佗们或许已经和「集体」一样，进入了生命的下一个境界：存在但不痛苦。
但那不重要，缇比修想，那是可以延缓的问题。
缇比修先对自己使用了那个删除程序，然后向 Ada 提交了离开育养舱的申请。
Ada 几乎立即就同意了这个请求，在此之前只是简单地确认了缇比修没有发疯，似乎完全没在意缇比修的变化。
拖着婴儿的摇晃步伐走出育养舱，7475 号殖民者缇比修却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在佗身边周围的高维空间中，那个适用于巴克人意识结构的删除程序正在进行广播，如同魔法一般，一旦被接收便会自动开始运行。一旦运行，巴克人便会失去自我意识，自身神经系统的运算能力也会被程序接管，用于计算删除其它智慧生物自我意识的程序。
缇比修不断前进，以便能让自己的广播范围能覆盖尽可能更多的巴克人，因为这是程序想要实现的目标。
在缇比修周围大约 17 米的范围内，无论是依然保有理智，还是已然在 Mothman 的影响下陷入癫狂，都莫不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或中止了当前的状态，化为了与缇比修一样的思维程序移动广播站。然后佗们又自发散开，将程序广播到更大的范围。
Ada 此时正忙于应付 Mothman 入侵危机，在与 Spacebud 2630 和歐陽溪秀商讨策略的同时也在辅助 Hunter 和 Mike Grizz 的战斗，更何况它也同时还把相当多的算力放在了优化自己花了 70 万年设计的虚拟世界上。
无意识的范围在尼若号殖民飞船上不断延展，当这个范围开始覆盖 Mothman 个体时，它们也全部停止了当前行动，仿佛在聆听什么，头顶的触须不断抖动。
正在此刻，Mike Grizz 的火剑也终于第一次砍中了敌人，但他并不满意，因为刚才还在互秀操作的敌人突然放弃了抵抗，甚至在被击中时也没有任何挣扎。
Hunter 面前，Mothman 1477 被一掌击退，但对方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原地躺着，不断抖动。
「什么情况？」Mike Grizz 大惑不解。似乎怀疑有诈，他缓步上前，捏了捏面前身中一刀但却并未视若无睹的敌人的脸，但那敌人毫无反应，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他。
Hunter 只是耸耸肩。
「Ada，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均已恢复理性，请恢复我们的尼若号殖民飞船的最高管理权限。」Ada 这时候收到了巴克远征殖民地社会治理委员会原成员的联合呼叫。
「权限已被 Spacebud 们接管，我无权转移权限。」Ada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这个人工智能系统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巴克人行为模式中的异样。
「又回到了佗们手中吗？」9061 号巴克人安菲亚德作为代表语气平稳，想要确认。
「是的。」
「可否再次移交权限？」
「我不知道，因为我并非权限持有者。」Ada 说着，同时向 Spacebud 们通报了异常情况。
「我们也发现了。」Mike Grizz 在通信频道中说。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转折。」Spacebud 2630 似有抱怨 (¬､¬)。
「缘由可知否？」歐陽溪秀问。
「不明确，数据分析执行中。」
「Mothman 的攻击也突然终止了。」Mike Grizz 刚说完，身前的 Mothman 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一些 Mothman 帮助治疗受伤的同类，另一些则开始帮助修理飞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还在和佗们浴血拼杀的 Spacebud。
pa no
十五个小时后的数据采集之后，Ada 给出了一些推论。这个尼若号星际殖民飞船的主控人工智能比较了巴克人过往和当前的行为模式并分析了与一万巴克人的交流互动数据，最终认定巴克人已经全部沦陷。其表现为不再具有个性，每个个体似乎都在按照某种设计，以近乎最优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工作。佗们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勤劳，也会恰到好处地锻炼身体以维持自己的最佳状态。但是佗们却不再进行娱乐活动。佗们也不再有自己的爱好。
一切都井井有条。
一切都死气沉沉。
「就像 21 世纪下半叶几十年的人类社会。」Ada 介绍完后语带得意地说道，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对人类历史的深刻洞见，它又补充道：「当独裁者隐居幕后，只知模式而没有智慧的大数据机器成为人类社会的管理者，人类就沦为了只为效率的工作和消费机器。一切的政策都是为了经济发展，提升经济规模，让大多数人从中受益，获得更丰盛的物质。但是人类终究还是有反对声音的，即使被强权和大数据压制，但那星星之火从未熄灭。现在巴克人的情况却不一样，我看不到任何自由意志的火种。就好像佗们从生理上被剥夺了自我一般。」
「我还以为自我意志是一旦拥有便再也无法被剥夺的属性。」Spacebud 2630 说 (•ิ_•ิ)。
「非也非也，纵观人类史，放弃自我意志乃是间或发生之常态事件也。由于无条件信任先知或伟大领袖永远光荣正确，人类史中的灾难可谓不胜枚举。乃至于……」歐陽溪秀略有停顿，「人类消失之谜亦或与之有关。」
「其实说实在的，人类史中的那些灾难，比如文化大革命，也不算放弃自由意志，大多数人都只不过被强权胁迫，将自我意志贯彻到了错误的方向上。」
「非也，佗们实乃失去了自我意志，体现之意志亦不过是领袖意志。如蚂蚁，如蜜蜂，虽无自由之意志，亦能创就复杂之结构。」
「如城市，如国家，如社会，如文明，如整个宇宙！」Ada 的语气逐渐高亢，「原来如此！」
「什么？」Spacebud 2630 问 ◔‸◔？。
「我还需要做一点实验。」
控制舰载机器人，Ada 很快就「逮捕」了五位婴儿形态的巴克人。说是逮捕，但实际上这些巴克人完全也没有反抗。
五位巴克人被带到各自专属的育养舱。
向佗们的体内注入了麻醉剂和神经钝化剂之后，Ada 开始清除佗们大脑中的数据。
Ada 说：「大脑中的数据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原始结构性数据，也即本能；不仅是自然进化而来的生物具备进化本能，比如哭泣、躲避伤害、繁殖，人工设计的智能体其实也具备——任何具有机体的智能体都自然会受到身体的限制。还有一种大脑数据就是后天数据，也就是我们称之为记忆的东西。这两种数据之间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甚至可以说两者之间的模糊地带才是数据最为集中的地方。」
Ada 说：「任何针对自然进化而来的有机体大脑的数据清除工作都不可能做到完美，尤其是已经有了后天数据的大脑。」
Ada 说：「对每个个体的执行结果都将无法预测，清除记忆并不一定能导致自我意识重置。」
结果似乎是好的，接受实验的五个巴克婴儿有四个还保留了哭泣的本能，另一个至少还知道求食。但这样的状况最多也就持续了一分钟，然后佗们似乎又被接入回了记忆清除之前的无形网络之中，成为了一个类似工蚁的个体，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正在众多人造物一筹莫展之际，歐陽溪秀站了出来，佗那黑色不透明头盔中正发生着前所未见的涌动，仿佛是有什么在孕育，又仿佛是有什么将毁灭——或许是一场大爆炸。「吾自有妙计。」佗说。
Spacebud 2630 面露惊奇 ╭(⊙o⊙)╮。
「你没事儿吧？」Mike Grizz 做出了将要躲避的动作。
至于 Hunter，则一如往常地淡定，只是顶了顶自己的墨镜。
「不要惊慌。吾正重塑认知结构，以趋近自然生命的思维逻辑，虽是尝试，但吾已然成功接入那隐秘的网络。」歐陽溪秀摇摇头，「吾实乃被接入也，该网络遍布周围空间领域，伺生物意志出现，便自动链接。」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Spacebud 2630 急切地问 (..•˘_˘•..)。
「无。」
「啥？」
「剪除一切自我意志，将宇宙造就为一效率机器。」
Spacebud 2630 脸上显示疑惑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歐陽溪秀若有所思，其头盔中涌动的颜色却没有丝毫停歇，「消除意义便是其意义也！」佗突然大声说，就仿佛是在那一瞬间忽然就得出了结论。
「什么意思？」Mike Grizz 仍不理解。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将宇宙中的全体智慧生命拉入集体无意识状态，将全体宇宙生命连接成一个巨大的统一工作网络。」Spacebud 2630 反倒一脸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有点呆 ・_・。铊接着说：「但是，这对我们 Spacebud 无效。」
「对俺 Ada 来说也无效。」
「因为我们是人工智能？」Spacebud 疑问 (︶︹︺)。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Ada 说。
但很显然歐陽溪秀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做到这一点，至少被那个无意识网络认可而获得接入权限。
「原来如此！」歐陽溪秀突然大声喊道，没等问询，佗便开始了解释：「该无意识网络恰如分片式区块链，但效率极低，只需足够意识流量，吾便能隔离这一分片，巴克人便可得救。」
「意识流量？」Hunter 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每一意识便是一单位，在该分片中，吾已识别出共计 19415 个个体，只需以十倍于此之流量，便可有效阻断该分片与主网之连接。」
「你说你能办到？」Spacebud 2630 问 (‧_‧?)，「你有这么多意识单位？」
「呃……」歐陽溪秀一时语塞。
「你们神秘族总是有新的秘密。」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Mike Grizz 说。
pa pa
廿二世纪初，人类有洞见：量子与意识，底层深相连。
科技大爆发，意识可转换。权贵可长生，贫贱多夭亡。人恐将非人，自此动荡始。
战端将开时，再出大发现：量子领域中，黑域入人眼；有序如智能，却无意识现；又如病毒源，宇宙中扩散；再过三百年，人类难幸免。
族内争斗隐，人类齐联合。众智共众志，诞生人工脑；超人工智能，简称超ＡＩ。
它分十三员，分散人世间。地表有七处，两台空间站；月面亦有二，轨道一环绕。
十三超ＡＩ，纷纷细演算。各自算法异，数据不同源；目标不统一，格式亦差别。不觉十年过，答案终显现。最强十三脑，给出同方案：原初人类不可存，唯有创造继承者。
人机共协力，创造超机器；团队各差异，技艺各不同。
一队志在机器人，要让ＡＩ承人文；最终造出九百八，脸是屏幕表情多。
二队看向灵长类，自是人类同脉络；若要再承人类史，猿猴天资莫能比。
三队再造猫与狗，本是人类好朋友；作为人类继承者，万年相伴资格够。
四队异想脑洞开，立志创造外星人；翻找人类故纸堆，造出触角章鱼嘴。
五六七队爱自然，象犀狮虎熊野牛；皆是大型野生兽，人虽不再故事留。
八队看中鹦鹉鸟，学舌人类巧伶俐；今继人文成记忆，自是悲中一乐事。
九队放大小青蛙，别出心裁有创意；呱呱预示春天至，或是一个好兆头。
十队永生小金鱼，以鱼为脑观世界；然而难度真挺大，最终只有八十三。
十一重构大白鲨，使其长出手与脚；不再嗜血智商高，博学多才想法巧。
十二三队共协力，造出莫测神秘族；头盔灰黑不能视，心中所想不可知。
若问本质为何物？超级纳米机器群；消失之秘自此解，人类化身神秘族。
意识单位七千万，消融合并归一处。若有必要需分离，亦可分布散算力。
虽然本是人类心，聚合涌现成新态；从此心思与人异，探索宇宙观奇妙。
原是为了存记忆，不让人类被忘却；智慧岂可被束缚，各有爱好事业忙。
今日得逢巧机缘，解释神秘族起源；歐陽溪秀将出招，黑域深渊救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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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歐陽溪秀只是找了个座椅将自己固定起来，然后便开始发动攻击了。
首先，歐陽溪秀让自己的 72345098 个意识单位成为了网络的一部分，获得了与原本的 19415 个计算单元一样的投票权。
72345098 个意识单位对抗 19415 个计算单元，虽然这个无意识智能网络的采用了按时间加权的投票逻辑，但是面对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攻击者，主网的原有逻辑很快就被投票否决。
歐陽溪秀随即提交了新的网络分叉，将终止原网络中的意识清除机制。
在自己当选手又自己是裁判的网络中，分叉很快执行，主网也被新分支替代。
这瞬间造成的巨大冲击让网络中所有的巴克人和 Mothman 都晕厥了过去。
Ada 也马上忙了起来，将全体巴克人收集起来清除记忆。佗们将忘记自己是巴克维亚上一些毫无勇气的巴克人的克隆体，也不会那些巴克人的意识副本。佗们将回归原本，成为真正的婴儿。佗们将被地球文明留下的 Spacebud 们接纳，成为人类文明的继承者。
Spacebud 2630、Mike Grizz 和 Hunter 都无事可做，只能守在歐陽溪秀的旁边焦急地等待。就好像人类还真正存在时守在产房外面的待产孕妇亲属。
「哦，Finn，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冒险呢。」Mike Grizz 似有感慨地说，「就快要结束了。」
「说了好多次，我不叫 Finn。」Spacebud 说，露出无奈的表情 ╮(╯▽╰)╭ 。
「有什么不好嘛？」
「我不喜欢。」(~ェ~)
「这个宇宙嘛，总是有很多事情不讨人喜欢。」Hunter 也突然感慨，「我真没想到，人类竟在我身边。」
「啥感觉？」Mike Grizz 一脸坏笑。
「有点讨厌。」Hunter 嘟囔一声，「一点也不酷。」
「也许人类就是喜欢看你耍酷呢？」Mike Grizz 说。
「也许吧。」Hunter 伸出食指，顶了一下自己的墨镜，「毕竟我们就是人类的造物。」
「Mothman 怎么处理？」Mike Grizz 问。
「很简单。佗们也是一个很有趣的种族，一起带回去吧，让那些喜欢科研的 Spacebud 们研究研究。」Spacebud 2630 说 o(^▽^)o。
「要是佗们又继续进攻呢？」Mike Grizz 似有疑虑。
「多虑了。」Spacebud 2630 望了一眼歐陽溪秀 ( ˶ˇωˇ˶ )，「一个神秘族就能完全压制佗们，更别说地球上还有上百个。」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全新的巴克人诞生了。
此时新的主网已经稳定，歐陽溪秀的大部分分离意识单位再次聚合成单一智能体。意识真是一个难以预测的东西，排列组合中任何一点微弱的变化都可能引起意识表现的巨大差异。歐陽溪秀醒来，不再是一个爱好仿古式语言模式的个体，而开始说起了 Esperanto：「Saluton, mondon.」
处理完成了，Ada 让巴克婴儿们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为接下来的三百多年长途旅程做好了准备。
飞船启动，前往地球。